4、弃儿
父亲去世后,突然性格和脾气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人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好多,开始疼爱起妹妹来。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就让给妹妹。放假日子,就带妹妹上树摘果子,下河摸鱼去,走得路远了,甲男心疼妹妹累了,就会背她走回家。在夕阳下的河边,树丛和街道上,常常可以看到这一对兄妹的倩影。乙女实际上已成长为一个少女了,但在哥哥的眼中还是当年哭鼻子的五、六岁的小女孩。
有一年,一群野孩子欺负乙女,哥哥甲男知道后,把其中为首的一个揍得头破血流,引起学校师生很大的恐慌,甲男受到严重的校规处分,他却毫不在意。母亲抹着眼泪对学校的老师说,这孩子“中邪”了。
到了乙女十六岁那年,母亲不再守寡又改嫁了一个男人。继父原先是个走南闯北跑生意、搞推销的人,赚了一些钱以后,就定居下来开了一个机动车零部件销售的小商场,雇了几个帮手,便做起老板来了。继父与田大农性格正好相反,是个颇有心计,脑子灵活,举止轻浮的人。
当时十六岁的少女田乙女已是天生丽质,成为附近一带最漂亮的姑娘。继父就对她不怀好意,常常挑唆引诱她,有时还偷看她的洗澡。田乙女又羞又急,但不敢说出去,她怕母亲的脸面上挂不住,又怕哥哥的火爆脾气发作起来,那时家里必定火星撞地球要出大事的,就暗暗忍气吞声。直到有一天她在午睡,而家里又没有其他人时,继父便把她强暴了。胆小怕事的田乙女伤心透了,一时万念俱灰,竟然痛不欲生,就像被天狗叼走似的。
哥哥见妹妹这个情形就询问原委,乙女不敢再隐瞒下去,就一五一十告诉哥哥。甲男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时气愤不过,就去找继父扭打起来。但他毕竟尚未成年,在体力上略逊一筹,被继父打得鼻青眼肿。母亲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并非己出的养女,把她视作是外来人,只是碍于田大农的面子,又不敢拂了丈夫的喜爱之情,所以才忍了这么多年。因此她不但不心疼乙女的遭遇,反而站在继父的一边,指责乙女的不是。骂她是个“勾引人的小狐狸精”,“吃里扒外的东西”,威胁要把她“赶出家门”。
乙女只能以泪洗面。甲男就对她说:“妹,这个家是呆不下去了,你赶快逃吧!”乙女说:“哥,能逃到哪里呢?”甲男说:“不管是哪里,逃得越远越好。然后哥会找你的。”
甲男就撬开家里的箱柜,把钱财取出来,打了个包袱交给妹妹。然后把乙女领到埋葬父亲骨灰的墓园里拜别。
正是三月末清明时节,沾湿人精神的细雨停停歇歇地下着。到处可以闻到一种潮湿的、发酵似的气息。墓茔边的草叶尖锐的绿刺,从渗透了水分的泥土中,冲开死去了的、去年的茎根,挣扎着在大地上探出头来,闪着生命的绿光。几只饥饿的鸟雀发出勾人心魄的啼叫声,从墓茔上空一掠而过。
乙女给田大农的灵位上了三柱香,磕了几个响头。她回想起父亲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和疼爱之情,不由得抱住冰凉的墓碑放声大哭起来,使本来就沉郁凄清的墓园显得更加黯然失色。
甲男然后把妹妹带到长途汽车站,买了一张车票塞在她手里。
乙女哀伤地问:“哥,咱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呀?”
甲男红着眼睛说:“每个月的十五,就是哥来见你的日子。”
乙女问:“哥,在哪儿见?”
甲男说:“你如果逃到的是一个乡村,咱们就在村里最高最大的一棵树下见面;你如果逃到城里,咱们就在城里最高的那幢楼下见。”
乙女又说:“哥,你要记得,一定要来找我的呀!”
甲男说:“就是走到天涯海角,哥都不会忘记的!”
这时汽车驶来,乙女抱着甲男哭了说:“哥,我不要走!我要跟哥哥呆在一起!”甲男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