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踏进了施工工地。泥土黏腻的触感,感觉就像堆积著柔软黑暗的沼泽。我压低身体接近铁皮屋。
这次听到了清楚的声音。
「……拜託您。不,在国內沒有办法……是的。您应该在新加坡也有帐戶吧……我不会要求两亿全部,所以请帮帮忙。」
男子压低声音說道。
两亿。
是草壁昌也。找到了。居然被我找到了!
他果然还沒离开这裡,但是为什麼?我屏息住呼吸,仔细聆听著薄牆內的谈话內容。他应该是在讲电话吧?
「……不,是搭这週末的航班。真的沒有办法吗……是的。不,是我太強人所难了。很抱歉在这种时间打扰您。」
谈话声中断,屋裡的人发出「啧」的一声。倾听著一片寂靜中的细微声音,我的眼前彷彿浮现出不耐烦地按著手机按钮的草壁昌也。在这种时间打电话还有人接才叫做侥倖。只不过,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呢?果真打算逃亡国外吗?而且刚刚还提到新加坡……
不知不觉中,保持蹲姿的膝盖开始微微颤抖。怎麼办?我从沒想过自己真的会找到他,更別提找到时该如何处理了。
也不能真的闯进屋內。对方根本不认识我,而且刚才还——买了菜刀。是用来护身的吗?
结果我只想到打手机呼叫少校或其他人而已。我只要监视到救援前来为止,剩下的事就交给那个人吧。但此时我才惊觉自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我连手机也忘在屋顶上了。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我还是不断地回想起这时所犯下的错误。这真的算是一种失败吗?若是沒忘记带手机,结果会不会比较好一点?我不知道。
总之,我必须回去一趟才行。我以蹲姿慢慢地爬过泥土地,然后便从工地现场离开。
沿著来时的路往回走,当经过大马路时,我的腳卻整个僵硬住了。
下坡处对面的人行道上,有三个人影正朝这裡走上来。街灯稍微照亮了显眼到不行的紫色花衬衫,我立刻退到身后的住家围牆后。
是那个家伙——在「哈啰皇宮」追赶我的两人其中之一。虽然我对另外两人沒有印象,但走在前头的男人肯定就是那个家伙。我感觉自己的心臟好像一下子跳到了下巴下面,而双腳卻无法动弹。
「……的附近,离岸和田老爹家很近。」「那家伙有巴结老爹吗?」「应该沒有吧?」「工地目前还在施工中吗?」「沒有,已经搁置很久……」
寂靜中,可清楚地听到三人的谈话內容。他们是为了追草壁昌也而来的,一定不会错。我得通知他——必须回去告诉他,叫他赶紧逃跑。但是我的双腿有如被水泥封住般一动也不能动。
隔著车道的另一边,三人经过了我的侧面。沒办法了。现在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连我都会被他们发现。若是被发现……若是连我都被发现——
我完全沒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蹲了下去,连紧握住大腿的手都一直颤抖个不停。三人份的腳步声渐渐向后方远离。
我像逃命般地站起来拔腿就跑。狂奔下斜坡时还差点因重心不稳而摔跤,但並未因此而停下腳步。要是三人一同接近,草壁昌也一定会发觉到,所以沒问题,他一定可以逃跑的,就算我不回去告诉他也沒关系。在逃亡的过程中,心裡不断地想著种种为自己开脫的理由。每当双腳用力踩踏柏油路面,疼痛就会传到胃部使我感觉想吐。
终於看见二十四小时营业超市的灯光时,我停下腳步抱住行道树干,紧紧摀著嘴将想吐的感觉硬吞回肚裡。虽然知道並沒有人在看我,但实在也不想再回头了。
随著呕吐感渐渐消失,湧现而来的是对自己的厌恶感。
为什麼要逃跑?
为什麼看见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