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因为生病吗?」
「嗯?喔,不是……不知道。」
「怎麼会不知道呢?」
「意思是母亲过世这件事在我脑中还是一团混乱。虽然丧礼也举行了,但卻不大记得当天的事情。所以其实我心裡还不太能理解她过世的原因。」
「……玫欧实在听不太懂助手先生的话。」
真是的。我懒得再继续說明,以微笑带过。
「不会寂寞吗?沒有爸爸和妈妈在身边……」从来沒有人如此直接地问过我,使我整个人呆住无法回答。玫欧干嘛这麼在乎这些枝微末节呢?
「……我也不知道,想都沒想过。基本上,就算有父母在也不见得不会感到寂寞。」
我竟然还說得出这种话。一如预期,玫欧露出不知该不该苦笑的表情低头不语。就是因为这樣,周围的人才会越来越疏离我的。
玫欧将脸埋进大浴巾裡,过了一会儿后发出「嗯——」的声音說道:
「我跟你說过爸爸以前是混黑道的吗?」
「有說过一些。」
「以前爸爸喝醉酒的时候,我常常问他为什麼不做黑道了?结果他告诉我一些事情。他說他小时候是在育幼院长大的,结果上高中时那间育幼院卻倒闭了。后来他变成了无业遊民,在街上閒晃的时候遇到帮派的人,於是拜託他们让他加入。」
原本应该要說为什麼不做黑道了,玫欧卻从草壁昌也的出身背景开始說明。
「你知道吗?听說黑道就像家人。老大就和亲生父母一樣,先加入帮派的人就是大哥。」
「……嗯,这我知道。」
平板帮的人就理所当然地将第四代,甚至阿哲学长、宏哥都当成自己家人一樣对待,看起来有点令人羨慕。
「爸爸說他就是向往这点,以为加入帮派后就会有很多家人。但是当他的地位越升越高时,卻发现这些其实都是骗人的。他說大家心裡面都只想著钱。」
可悲的现代侠义人士,故事的结局就是钱浓於血。
「然后就发生一些爭执,离开帮派出外散心。他走遍了附近的许多国家,最后在泰国遇到了妈妈。」
特地远渡重洋去寻觅家人?怎麼可能……
「然后就和妈妈结婚回到了日本,后来在旅行中认识的大姊们也拜託爸爸陆续来到了日本。出外打拚的人到日本都很辛苦不是吗?为了让这些人能更自在地工作,所以他就和在东京认识的美河先生合开了一间公司。」
他这麼受欢迎喔?都已经是年近四十的前黑道人士了。
草壁昌也的人生是我所无法想像的。推测他的想法不仅无法得到任何線索,反而让我越来越疑惑。
「所以他也带著当时只有五歲的我一起来到日本。我觉得爸爸想要有很多的家人,包括妻子和小孩;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了。」
真的是这樣吗?
若是真把家人看得如此重要,为什麼要採取让玫欧遍寻不著的逃跑方式?追根究柢,他根本不该让女儿牵扯进如此危险的事件当中。两亿圆真的有这麼重要吗?那不正是他最为厌恶的金钱压力了吗?
而且还有一件事令我不解。
要不要确认呢?
我下定決心问到底。
「……玫欧,妳有签证吗?」
「签证?」玫欧歪著头。「日本的吗?当然有啊。」
「不是这个意思,是出国用的签证。例如去新加坡的。」
「为什麼?沒有出国的计画呀,我也沒去过。」
說得也是。
草壁昌也在电话中曾提到过搭这週末的班机。那不就是——想要丟下玫欧自己一个人逃跑的意思吗?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