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年期的性冲动-1
不免碰上精神分析派所说的“性欲”或单单一个“欲”
字(libido)。在这一派学者最初讨论的数年里,他们曾经受到强烈的抨击,因为他们认为一个人在婴孩和童年时,也未尝没有性欲的表示。事实上这种抨击或反对的论调到今天也还没有完全消失。不管我们现今承认、赞成与否,要看我们对这个“欲”字究竟作什么解释,下什么定义。像许多弗洛伊德派的名词一样,这名词的采用不是很满意的。其中不满意的原因之一是:它就是英语中“淫荡”
(libidinous)的词根,在习用已久的人不容易加以剖析。弗派以外的著名精神分析学者,如容格(Jung),事实上又把libido一词所指的欲和特殊的性欲完全分别看待,以为这种欲是一种广泛的“精神的力”,相当于法国哲学家柏格森(Bergson)所称的“生命的驱策力”(法文elan vital,英文vual urge)。 有人愿意用这一类的词来指一般的生命的力,而不愿意用libido或欲这个词,因为这个词总不免和特殊的性欲相混。弗氏自己对于词的见解以及这种见解的演变也很不一贯。 在他那篇很发人深省的专论《欲的幼稚时期的组织》( lnfantile Organization of the Libido,1923)里,他自己说在有一个时候, 所谓欲,所指与所述说的是生殖器官发育以前的那种组织。不过后来他又承认儿童时期的性欲与成人的性欲很相近,似乎同样可以用这个欲词来代表。不过,他又继续说,就在幼稚时期的组织里,阴茎所占的依然是一个原始与基本的地位。根据弗氏的理论,儿童时期所认识的生殖器官也只有阴茎一事,其他则是偶然的。同时他又说到所谓“生殖器官前期”的一个时期,并且肯定他说,“一直要到春机萌发的时期,性的两极在儿童的认识里才分化而成阴阳男女”。部分弗氏著作的阅读者,在这一类的议论里,不免发现一弱点,就是弗氏的理论过于笼统。在这样一个由大量个人集合而成的世界里,各人有各人的遗传,对于身外的环境,又各自有其反应的方式,这种过于概括的说法是不适宜的。不过,在弗氏的理论中心里,性的两极分化既需到春机萌发时期方才完成,而就一个寻常的人而言,“性欲”又需建构在这种两极分化之上,则弗氏的用到欲字或libido一名词,事实上也不值得众人大惊小怪了。总之,弗氏的名词虽然有问题,但其名词所指的事物我们大体上也总可以承认。我们不妨同意另一位分析派学者琼斯的见解,就是把人生的性的活动分成“初始的快感”和“归宿的快感”两路,而把“春机萌发以前的各种表现都归作起初的快感一路”例外尽有,大体上这个见地是不错的。
弗洛伊德对于欲或libido的见解,如果在开始的时候,就采取他后来在1925年出版的《自我与一己》(Das lch und das Es)一书里的立场,当时攻击他的论调可能就不至于那么多了。在这部书里,他就不太用到 这个名词, 似乎多少有些遗弃的意思,同时却把“自我”和“一己”的关系阐述出来。“一己”所指的我和许多附带的情绪,多少是蒙稚的和不自觉的,而“自我”所指的我多少是自觉的与理智的,并且是和自我以外的世界更有亲切的反应关系的。自我之我自然是后于一己之我,并且是从一己之我中渐渐演变而来,而终于成为一个分立的东西。弗氏自己说:这样一个看法大体上和平常一般人所接受的见解很相吻合。
把儿童的活动作一番广泛的观察之后,我们似乎可以发现,这种活动中,通常占有原始与基本地位的,实在不是儿童的阴茎,这和弗氏所见不同,而是很出乎意料之外的。和婴儿生活接触颇多的人,大多数会告诉世人,占有这种地位的是大拇指和脚趾,而不是阴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