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
很少有人老了还很漂亮的,因为我们都是受苦的事体。我们一老,脸就显示出来。另外,老了还有回忆的悲伤。
我们可能心理上每天都免于一切“已知”吗?除非我们有免于“已知”事物的自由,否则永远掌握不到那“可能的”事物。本来,我们的“可能性”一直都局限在已知事物领域之内,可是一旦有了这种自由,我们的可能性就广大无垠。所以,我们可不可能在心理上免除我们的过去,免除一切执著、恐惧、焦虑、虚荣、骄傲?完全免除这一切,所以隔天醒来成为新鲜的人?你会说:“这怎么做?有什么方法?”这没有什么方法,因为“方法”意味着明天,意味着你要不断地修炼,最后,明天,很多个明天之后,终于练成某种东西。但是,你是否现在就能够看清楚一个真相——实际的看,不是理论的看?这个真相就是,除非心理上终止过往的一切,否则我们的心不可能新鲜、纯真、年轻、有活力、热情。但是我们却不愿意放弃过去的一切,因为我们自己就是过去的一切。我们所有的思想以过去为基础。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是过去,所以我们的心放不掉。不论它做过什么努力想要放弃,这努力仍然是过去(希望成就另一种状况的过去)的一部分。
心必须非常安静。而且,只要心里清楚整个问题,就会非常安静,没有抗拒,没有任何体系。人一直在追求不朽。他画画,签个名字,那就是追求不朽的方法。人总是想留下自己的什么东西,所以留下他的名字。他必须给的,除了技术性知识之外,他有什么能给?心理上他是什么?你和我,我们是什么?你银行的存款可能比我多,你可能比我聪明,你可能比我这样或那样;可是,心理上,我们是什么?一大堆话、记忆、经验,以及我们想传诸子孙,写成书,画成画的一切,以及“我”。这个“我”极为重要。这个“我”与社群对立;这个“我”,要认同自己;要实现自己;要成为某种伟大的人、事,你们知道,想要成为所有的一切。你观察这个“我”,你看见的一大捆记忆和空洞的话,我们执著的就是这些;这就是你和我之间,他们和我们之间那种隔离的本质。
如果你了解这一切,不经由别人,经由自己,不判断,不评价,不压抑,只是观察,仔细地看,你就会知道,只有有死,才可能有爱。爱不是记忆,不是快乐。据说爱和性有关,这又回到欲爱和圣爱;取其一,则另一就分裂了。当然,这些都不是爱。除非告别过去的一切,告别一切劳苦、冲突、悲伤,我们不可能完全地、整体地触及爱。告别过去的一切,然后才有爱,然后才能从心所欲。
前几天我们说过,问问题很容易;但是问得有目标,时时谨记在心,一直到自己完全解答问题则不然。这样的问有一种重要性,随意的问就没有什么意义。
问:如果你没有“实然”和“应然”之间的分别,你应该满足了。你就不用再担忧那些烦人的事情发生。
克:“应然”的实相如何?“应该”到底有没有实相?人很暴戾,可是他的“应然”却很和平。“应然”的实相如何?我们为什么又会有“应然”?如果要这种分别消失,是不是我们就应该满足、接受一切?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有非暴力的理想,所以我就应该接受暴力?非暴力从最古老时期就有人宣扬:慈悲,勿杀生等等。可是事实是,人还是很暴戾。这就是“实然”。如果人认为这种事难免,所以接受,他就会满足。他现在就是这样。他接受战争,认为那是一种生活,而且,纵使宗教、社会等有一千种制裁一直在说,不论是人或动物,都“不要杀生”,他还是杀动物来吃。他参加战争。所以,如果完全没有了理想,你就只剩下“实然”。那么,你满意这“实然”吗?或者你要有精力、兴趣、生命才能解决这“实然”?非暴力的理想是不是在逃避诸般暴力的事实?如果心不逃避,而对暴力的事实,知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