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梦
是紧张。
老头沉缓地摇摇头,走到了棚架前,缓缓取下一截僵在一团的绿色东西。
它昏迷了。老头嘟嚷着。
这时我感觉胸部忽然有一阵轻微的刺痛,脑海轰地一声炸开了花——死去的将是我。
死神将它的吻印在我的胸上。
听到我绝望地尖叫,她们三个遭到赦免般,步子立刻轻盈起来。
惟有我,根本拖不动我的双腿。
我的父亲无奈地摇摇头,母亲也跟着无奈地摇摇头,他们摇着头进了草屋。
我停在花粉表演过的地方,看着那个空缺的位置。我不明白,它为什么偏偏咬了我,咬完人导致自己的昏迷,它为什么还是要咬人?先前它那闪亮的眼睛,纯洁无邪的微笑,难道暗示着什么?
我将死了,我已经感觉灵魂渐渐地飘离身体,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躯壳一样移动。我看到我的父母摇着头抛下我径自走向草屋,我对死忽然就没有了恐惧,对生没有了留恋,我惟一希望的是,我能够并不丑陋的死去,毒蛇的毒性不要使我的肌肤变色,让我像睡眠一样,再不醒来。
它昏迷了。老头在我身边嘟嚷,园子里只有我和老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抛弃了我,好像我已经死了。
我现在该干什么?我对老头说,有没有更快的办法,让我现在就死去?我不想等。
她也这样说过,她被毒蛇咬后,也是这么说的。她转身取下我调制的毒药喝下,两分钟后就七窍出血,断了呼吸。老头没有伤悲,但是又一滴浊泪从他的右眼滚落。老头的手上沾满绿色的草液,混在草丛中立即能藏匿起来。
她是谁。
老头不答话,用手往山坡方向指了指,我看到长满荒草的坟,坟上一棵挂满了瓜果的树,瓜果在蠕动。
那里面躺着的,可能是我。我这么想。
我的胸疼得更厉害。
真的没药可治吗?我问。我问的时候,已经没有去想死的问题。我只觉得老头应该有这个能力制止这类的死亡再次发生。
我没去尝试。除了花粉外,其它的解毒药我都有。
你应该尝试。我的话被风卷走。
禁忌。老头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我噤声。仿佛我不小心闯入了禁区。直觉告诉我,坟里躺着老头深爱的女人。女人多大,女人死了多久,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女人生前,他没来得及制作花粉解毒药,在女人死后,他对花粉,这条夺去他爱人的蛇永远怀着敬畏,一旦他制成了花粉解毒的药,他永得要承受失去她的更深的遗憾,后悔,和自我遣责,那等于是他亲自葬送了爱人的性命。
一生与蛇为伍,他早把自己看成了一条蛇。
她只有十八岁。每次在湖里游泳,我都在湖边看着她,但是就那么一次,那么巧,我不在,她悄悄的溜下湖心,遇上了一年只下一次湖的花粉,就是这条花粉,它的肌肤永远像十八岁一样,青春欲滴。
我默默地听着,目光投向那片湖水,波光潋滟,清绿怡人,湖面光滑如处女的肌肤。当我回头再看老头时,我蓦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我发现老头居然和我一样年轻,纯洁无邪的眼睛,处子般平静。我晃了晃脑袋,老头又模糊了,或者说由于毒性的入浸,我的视觉发生了巨大变化。
我感觉全身发热,一颗绿豆大的黑血渗透到衣服外面,伤口异常冰凉。老头——不,是小伙,小伙说,让我看看伤口。
一个将死的人,还有什么羞涩。我撩起了外衣,在我的双乳中间,乌血从一小块瘀紫的皮肤上冒出来,一颗,一颗……
四天,或者会是四年,毒素一直会潜伏在你的体内。小伙子仔细观察了伤口,帮我放下衬衣,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