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秋
告道:“殿下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林夫人去了这几天,太后和皇后俱降旨安抚,并无一丝问责之意,皇上那里也毫无动静……”
他将手指压在她嘴唇上,阁中一时寂静。幽暗中对视良久,只听见外间松风阵阵,波声隐隐,除却天籁更无人语。
她握住了他的手指,只觉僵冷如玉,一时又疑心刚才那碗面他到底吃下去没有。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轻声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劝道。
“这才刚刚开始。”他摇头道,“她死了,徐家和我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她惊讶地瞪着他。
“林绢绢不是良家女子,”他叹道,“她刚嫁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是太后所赐,我不能吭声,只能派人暗中去查。她是在扬州的画船上长大的,林待诏受了什么人的委托买下她,假作义女,走了张纯的门路送到太后跟前。她有几分像……淑妃,也会画画,太后自然就把她给了我。我没有查清她背后是谁,想她刚嫁进来时倒也安分守己,留着就留着吧。后来你来了,我才发现她竟算计起你来。你可记得那次有人在你药中下毒?陈烟萝是个老实人,使毒杀人这等事情,她是下不了手的,那么除了林绢绢还会有谁?我只等她露出马脚来好收网。那次她让人拐你出宫,正是除掉她的机会,谁知竟有了孩子……那桩事情,倒是对不起你了,白叫你挨了顿板子。”
她讶异地仰头望着他,却见他揉着额角叹息道:“只是,既有了孩子,便是我不动手,徐家也不会放过她,连太后也未必保得住。如今她母子俱亡,这场戏偏偏还得再做下去……不知太后心里怎么想,只我自己,实在是厌烦透顶了……这又不是第一次。”
她依稀听人说起过从前亦有一个姬妾死在怀娠时,不觉心惊:“是何深仇大恨一至于斯?”
他蹙眉道:“能容我活着,已是看在太后面上抬了抬手。再说……许是为了徐三小姐?大约他们不想看见庶子提前出生。”
“那……先前的王妃呢?”她惊恐地想起他的原配王妃,亦是三年无所出而亡。
“你是说安澜?那倒不至于,毕竟她也姓徐。其实是因为她一直都病着,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他说起徐安澜时语气忽而柔软,留意到这点,她心中未免掠过一丝酸涩,又想起那几年在杭州,父亲与他从过甚密,他的原配王妃也还在人世,但那时她却断然不知世上有他这样一个人,也猜不到自己今日会伏在他膝上听他说从前种种旧情。
“父亲身故之后,我便禁于坤宁宫的清暇居中。而后今上继位,太后移居清宁宫,我亦随之迁入深柳堂。待纳妃出宫时,身边已无一个东宫旧人,连幼时乳母都不知去向。程宁他们几个原先都是太后的人,至于那些管事仆役几乎全是徐氏的陪嫁,连郡王府的教授、长史都是忠靖王的人。”
"那时年纪小,乍到异地,身边无一个亲信,全然不知如何是好,整日里只想着如何躲开徐家的耳目。至于王妃,更是看她一眼也嫌多。后来结识了令尊,便时常借故离开王府,悄悄跟着令尊四处走动。如此过了两三年,有一天王妃忽然遣人来找我,说云荔已有身孕,险些被人暗算了,又建议我拨出某处别院着专人照看。我原不懂这些事,云荔是她的陪嫁丫鬟,我便全盘委托于她,果然一度平安无事。终究是结发妻子,我不是不感激她的。可惜不到半年,连她也病故了。
“王妃的丧礼还未过去,云荔便死了。自是不能查,只说是为主母守丧伤心过度而亡。后来我才听程宁说起,那几年我私自走动,徐家并非毫不知情,其中多赖王妃勉力遮掩……如今想来,还是我连累了她。她虽病弱,若不是嫁了我,只怕还多活上几年。”
如今徵王府上下人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