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性向善
有。其次,人与动物在本能上很相近。人吃饭的时候与狗没啥两样,皆出自一种饥饿的本能;人睡觉的时候和猪没啥两样,皆出于一种休息的本能。人之所以与动物不同,绝非凭借人的身体、本能或四肢五官,而是要凭借其他的东西。
孟子提出“大体小体”之说,把身体称为“小体”,“小”代表不重要、次要;把心称为“大体”,“大”代表重要。大体在内,小体在外。人与动物共同具备的是“小体”,而人所特有的才叫“大体”。“大体”就是人心的“四端”(由之产生仁、义、礼、智)。孟子说:“人之有是四端,犹其有四体”,四端与四体皆属人之体;分其大小,是指人应以“大体”为重,也即“心”够不够灵敏,能不能自觉和真诚,是其关键。所谓人性在于“心”,孟子认为把这个“心”去掉的是一般人;保存下来的就是君子。问题在于,如果这个“心”可以去掉,也可以保存,那么去掉之后怎么办?是不是一旦去掉,就永远去掉了?一旦保存,就永远保存了?当然不是,否则就不用谈教育了。心,可去可存,代表它是动态的。如果说人的本质是善的,那本质一旦去掉就没有了,所以我们强调人性向善,人性是一种动态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于心能不能够觉察。譬如有时候我们好像不太敏感,看到老人家摔跤,没感觉;如果有感觉,你马上就上前去帮他了。这种真诚自觉,自我要求去做该做的事,是儒家对于人性基本的规定。如果你没有真诚自觉,“善”有什么用呢?无法表现为行为。孟子说,君子能够真诚自觉地保存这个善,一般人却把它去掉了,去掉之后,人不就跟禽兽一样了吗?所谓“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人吃饱了,穿暖了,生活很悠哉,但如果没有受教育的话,就跟禽兽就相差不远了。为什么呢?因为与禽兽不同的这个心没有了。儒家教育的目标即在助人恢复本心的向善自觉,同时以政治及社会各种合理的规范来助人完成心之要求。
接着,孟子提到了舜。尧舜是儒家推崇的典范人物,孟子尤其喜欢舜。他说,舜正是因为体察了人性内在向善的力量,所以“由仁义行,非行仁义”,由内而发去行善,而不是刻意去做仁和义的行为,因为仁和义的要求是由内而发的。这代表我们在德行方面的表现不是别人叫我做的,不是我做给别人看,而是我由内在的力量叫我把“善”做出来的。人与禽兽的差别就在这里。孟子说“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一个人如果每天只知道保养自己的身体,那只能算是小人,因为他忽略了更重要的内心的要求。“养其大体”如何养呢?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孟子·尽心下》)
孟子说:“修养内心的方法,没有比减少欲望更好的了。一个人如果欲望很少,那么内心即使有迷失的部分,也是很少的;一个人如果欲望很多,那么内心即使有保存的部分,也是很少的。”
养心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清心寡欲。清朝皇帝有养心殿,“养心”就是提醒皇帝“寡欲”。道家也有类似的说法,庄子说:“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一个人如果欲望太多,领悟能力就浅。为什么?因为你往往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现象,看不到内在的真相,你的生命没有根,不可能有真正的快乐。所以在心的修养方面,儒家和道家有相通之处,先要从减少身体的欲望开始。儒家的价值观很清楚,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你要追求的不是有形可见的身体上的满足,物质上的享受——这方面的满足和享受到一定时候就会刺激递减,会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乐趣,而要进行德行上的修养,设法让心的“四端”发展出来,成为仁、义、礼、智四种善。“小体”存在的目的是为让“大体”可以实现其“向善”潜能,这才是人和禽兽最大的差异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