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绣郭嘉殒命,曹操连折两员爱将
麻布裹在头上,把脸颊和口鼻都护住;因为初秋时节天气太热,他把铠甲也脱了,只穿着件粗布长衫,脚下也索性换了草鞋,显得有几分滑稽。
郭嘉陪在他身边,却没有骑马,病怏怏拄着一根竹竿,有气无力道:“可能又有河流断路吧……”说完这句,他抬起头艰难地仰望苍穹——太阳就热辣辣地烤炙着他,可他仍觉浑身发冷,冷得仿佛浸透在冰河之中;这几天他已经不咳嗽了,但觉胸臆间说不出的难受,连口大气都喘不上来,四肢无力昏昏沉沉,似乎五脏六腑周身百骸都被寒气冻结住了;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就像自地下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腿死命地往下拉,要把他生生拖入地下。
楼圭似乎是辗转奔波惯了,根本没被这一路劳苦影响,敞开衣襟扇着凉风戏谑道:“孟德,我这老朋友可算是陪你上了贼船喽!三里一座山,五里一条河,也不知田畴把咱们带到哪儿去,说是向东北却一路往西北走,还没找到平冈城呢,更别说柳城了。”
话未说完就见田畴手舞足蹈从前面跑了过来,衣衫被荆棘枝丫刮得破破烂烂,一边跑一边嚷,简直像个疯子:“濡水!咱们到濡水啦!”
众人闻听皆感振奋——濡水在前汉白檀县境内,如今是鲜卑部落活动的地盘,走到这里虽只是整个行程的一小半,但渡过濡水就可以折向东北,此后直到平冈都没有什么艰难险阻了。曹操夹额祷告:“苍天不负我曹某人,总算走出这荒山野岭了。”
田畴气喘吁吁跑到诸人面前,神经兮兮指着远方:“你们快听!听到水流的声音了吗?我也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山清水秀还有鸟叫呢!多美啊……”他微眯双眼张开两臂,大口呼吸着山间的空气,竟流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这与他高大粗犷的身躯不甚协调。
曹操、楼圭哪有隐居之人的闲情逸致,抱着肩膀呵呵直笑。郭嘉学着田畴的样子闭目聆听——似乎还真听到了淙淙流水声,悠悠荡荡确实很美,不过这种声音只能让他感觉更冷更难受,仿佛那流水并非滚滚东流,而是带着一股寒气灌入他的心田。又听一会儿,那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吵,顷刻间潺潺流水已化作万千冰河席卷而来!郭嘉忽觉胸口发闷浑身冰凉,赶紧睁开眼望向天空,希望阳光能给他一丝温暖;却见炽热的太阳仿佛变成了两个、四个、八个……无数个太阳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一阵眩晕,手中竹竿一松,溘然仰倒在山路上。
“奉孝……奉孝……”
郭嘉再睁开眼睛,见曹操、楼圭等人都满脸焦急地围在身边,他强自镇静,稳了稳如麻的心绪挤出一缕微笑:“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找到去路太高兴了。”田畴解开衣衫要为他扇风祛暑,却被他拦住:“别……我冷……”
“冷?”曹操摸了摸他额头,“你身上很烫,怎么还感觉冷?”
“没事……就是有些水土不服。”郭嘉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已明白——无常迫命死期将至,恐怕熬不到柳城了。
曹操愁容满面站起身:“最近患病之人越来越多,都是这鬼天气闹的。吩咐大伙多弄些水,别摘乱七八糟的野果吃,不知有没有毒。山泉也不好,寒气太盛伤损肺腑。将士们都辛苦了,在此休息半日,派人搭设便桥,明天再赶路吧。”
刚说了两句又见邢颙匆匆忙忙从前面挤了过来:“主公,有几个鲜卑人从西面而来。”
“哦?”曹操不免担忧,虽然这次是打乌丸,走的却是鲜卑部落的地盘,要是与人家闹起冲突就麻烦了,“你们几个照顾奉孝。子昂带路,老夫亲自去看。”
道路狭窄士兵拥拥簇簇,这会儿找到水源所有人都抢着往前挤。韩浩、史涣等左右呵斥,开出一条人胡同,曹操拄着手杖快步前行,越走越觉宽阔,渐渐出了山口,更是豁然开朗——但见草木低矮砾石纷乱,已是一片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