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洒汉江
到了一位朝鲜老人和他的年轻的女儿,还有一位朝鲜人民军的女军医。所幸的是,那两个士兵中的一个人是在日伪统治下的东北地区长大的,居然能说日语,而朝鲜的成年人一般也都会日语。女军医立即为李刚处理伤口,但是,这时的李刚的冻伤比腿伤更严重。朝鲜老人和他的女儿便把李刚的裤子剪开,用雪用力揉搓李刚被冻伤的双腿,李刚的腿上结了一层冰,他们用木棍将冰打碎,再用雪搓。用这种朝鲜民间治疗冻伤的办法,一直搓到李刚的双腿发红,血液开始流动之后才停止,然后他们用棉絮重新把伤腿捆紧。朝鲜老人对李刚说:“七天之内不能解开,如果因为疼得受不了自己解开的话,你的腿就完了。”
这个小村庄里,隐藏有十多名中国伤兵。
半夜,村庄里的朝鲜人,绝大多数是老人和女人,抬着中国伤兵开始转移。李刚在离开朝鲜老人和那位朝鲜姑娘的时候,落了泪。躺在担架上的李刚被腿上伤口的剧烈疼痛折磨得浑身颤抖,但他不敢出声,因为现在还在敌占区。这些朝鲜老人和女人拾了一夜,直到把这些中国伤兵交给了中国东北地区来的支前担架队。这支由中国东北农民组成的担架队,在朝鲜战争中表现出极其勇敢的精神,常常深入到敌我交界处寻找中国军队掉队的伤兵。这其中有中国的老人。当有的伤兵对让年龄能当他们父亲的老人抬着而不忍时,老人说:“孩子,咱还不老,听说在苏联不到六十岁就不算老人!”那个时候,新中国百姓生活的一切标准,都是以苏联人为准的。
天亮了的时候,为了避免空袭,李刚被抬进一个村庄隐蔽,他被安置在只有母女两个人的朝鲜人家中。母女两个为李刚喂水喂饭,但是,李刚突然出现的高烧令母女两个害怕起来。高烧中的李刚大小便失禁,母女两人烧水为他擦洗,如同照顾自己的亲人。更严重的是,美军的飞机开始轰炸这个小村庄了。朝鲜母女冒着轰炸,背着昏迷中的李刚往山上转移。
后来,李刚终于被转交给了向祖国方向开去的一支车队。
车队向祖国方向开的时候,又遇到空袭。李刚所乘的汽车被打中,燃烧起来。车上的其他伤员都跑了,可李刚不能动。司机喊:“上面那是谁?不想活了?快下来!”没有回答。司机爬上燃烧的卡车,把浑身已经着火的李刚背下来,把他拖到沟里,用铁锨往李刚身上盖土,将火扑灭了。
李刚被转送到一列火车上。这是伤员专列,车厢中的人挤得满满的。李刚的昏迷不醒令火车上的军医为这个志愿军战士的生命担心,认为要想让他活下来,惟一的希望是立即动手术。
火车上没有麻药,伤员们围成一圈,看着医生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在李刚身上动刀子。这是令李刚不断疼昏过去的手术,伤口挤出了一大碗脓血,在贴近骨头的地方,医生取出了一块弹片。
一个月之后,李刚在还有一口气的情况下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在长春的医院里,医生们对这位已浑身溃烂的志愿军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抢救。伤口严重感染带来的持续高烧今医生几次绝望,感染最后延伸到李刚的脑袋里,他头颈僵硬,痛苦万分。
医生的诊断报告上写着:颅内压力极高,随时有生命危险。
经过多次的腰椎穿刺,脑压减下来了,但是,已八个月不能吃东西的李刚已经成为一个骨瘦如柴、浑身国大面积生着褥疮而一动也不能动的人。最后,他体质虚弱到连液体都输不进去了,医生和护士把他抬进急救室,日夜护理。
李刚还是活下来了。
最后的一关是腿部伤口的治疗。他的伤是炸裂型伤,肌肉翻开,骨头外露。多次手术均不能治愈,最后在切除了新生的大片肌肉之后,用不锈钢丝才勉强缝合。他的膝关节由于严重的骨髓炎,每天必须抽出大量的积液,医生认为必须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