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直在笑着,一直在掐草尖,耳朵其实一字不漏地听着。却说:“我不管真话假话,你说要给我说话,是什么话?”夜郎说:“我都说了。”虞白说:“我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原来要说的就是这话?”
夜郎说:“我要对你说我爱你,爱你,你一定以为我是神经病。”虞白一下子嘴噘过来,噗地吹了一下,说:“你以为你不是个神经病?!”夜郎倒冷静了,说:“我要不说时,我真会是神经了哩。”虞白说:“我说你神经了,已经神经了,夜郎怎么能爱了我?世上那么多嫩芽芽不去掐,要掐我呀?我怕老得掐不动了!”夜郎说:“你算什么老了?”虞白说:“三十多了还不老?”夜郎说:“你说这话让我伤心,你这是拒绝我么?谁都要老的,神仙都会老的。我一见到你,你的气质风度就震了我,这话我不敢对别人说,可我给我说过几次。如果两个条件放在这里,一是仅仅与你认识,一是和三个花里胡哨的女子发生关系——你原谅我说这种话——我要前者,不要后者!”虞白眼睛亮亮的,说:“是吗?夜郎还有这境界?”夜郎说:“真的。”虞白就说:“那我谢谢你,亲自给你沏一杯茶吧!”就俯身撮茶叶到杯子,提壶倒水,递过来。夜郎接杯的时候也接住了一双手。虞白说:
“你要烫死我呀!”夜郎松手了,却极快地在那双手上吻了一下。虞白说:“这动作做过多少次啦?”夜郎才要说话,便看见城墙漫道口上冒出一个人来,急忙说:“丁琳来了!”
虞白回头看去,上来的却不是丁琳,而是一个胖滚滚的女人,浑身上下穿了宽宽大大的碎花布衣裤,头发挽着个髻儿,一绺却扑撒下来,几次往上别也没别住,锐声说:“夜郎,夜郎,我在城墙下喊没听着吗?!”夜郎忽地站起身,说:“你喊我了?一声也没听见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找我吗?”女人说:“不是找你又是找谁?我让你给我打电话怎么不打?”夜郎说:“你什么时候让我打电话了?”女人说:“我打电话拨给康炳的,要他转你??你是成心不给我打电话嘛!”夜郎说:“康炳那东西又什么时候转告了我?先喝杯茶吧,我介绍一下,这是虞女士,虞白。”女人看了虞白一眼,虞白已经站起来,女人却看过一眼后头并不再转过来,视虞白为一块石头或一截木头,仍大声对夜郎说:“你宽哥呢?”夜郎说:“我不知道的。有什么事?”女人说:“他昨天说过你给他个帖子,我还以为他到你那儿去了,我到他们单位,单位没人,到你那儿,也没人,你院的秃子说你可能在城墙上,你果然在这儿!这儿多好,又敞亮,又避人,眼又宽,你夜郎多美的!”夜郎赶紧又问:“怎么这般急着寻宽哥?”女人说:“要是往日,他就是走十年八年,一辈子也不回来,骨头朽在外边,我作来回想也不想!可今中午人家通知让搬房子的,有一家要住我们那老房子,这是狗撵兔的。我原以为不急的,那几件旧家具慢慢往过移,可人家不行了,家具都拉到门口了!这像什么话嘛,领导退休也得有个交接班的,他这么把家具放在门外,是李自成兵临城下要岽祯爷上吊哩嘛!可你宽哥倒好,兔儿蹬天,没踪没影!他要不是就告诉他,说他老婆在家里得了绞肠痧了,中了毒啦,挨了刀啦,瞧他还回来不?!”说罢就走。夜郎说:“喝口水再走晦。”女人头也不回地说:“我哪里有你悠哉,茶水拿到城墙上来喝了?!”虞自就说:“你去帮她搬家吧,我先走呀!”夜郎说:“我知道她气在哪里,你不要走,你一走,我就更说不清了!”便小跑去追女人,一直追到漫道下,女人却在那里一块石台上坐了等他。夜郎说:“你不急么,宽哥来了我和他一块去,有什么万贯家产搬不完?”女人说:“就那些家产,放一把火烧了我也不心疼,我害气你是个花花肠子,你有颜铭,你和那女子跑到这城墙头上干啥的?”夜郎说:“我就知道你为啥发那么大的火。人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