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体内。那么,他的慰问词就要卡壳,他就会身体痉直,耳朵里冒着焦黄的烟,显示出触电的症状!
进行上述奇妙联想的,是新剃了光头的人,他混杂在物理教师的队伍里。冒充张赤球。他还联想到另一个有趣的故事,联想的由头是鹅头上的流水与童尿相似:说一个调皮的男孩,发现地上有一根电线头,便回家去穿上了绝缘的胶鞋。他想学雷锋做好事哩。电线头磷嚼地冒着火花。水是能够灭火的,尿是水,电线头上的火花是火。于是他用尿去浇电线头。他全身一阵麻木。跑回家向当电工的爸爸哭诉。小男孩的爸爸说:等你上了中学,学了物理,就会明白触电的原因;但你要吸取一条教训:不要防她小怀、
“我们都是穷教书匠,你明白,”孟老夫子说,“凑了点钱买了这只肥鹅,”他拍拍鹅,“哎哟,它怎么还吐水呢?”
鹅身控出来的水在地板上流动着。坐着的教师们都站起来,看着水也看着这只突然间变黄变瘦了的鹅。
小郭说:“不必大惊小怪,这是题中应有之意!”
“鹅身流水还是什么‘题中之意’?”孟老夫子有些温怒,质问小郭,“你买了只什么鹅?”
刁嘟坦然地说:“我也知道这只鹅宰杀后,被人用大号针管往皮肤和肌肉之间灌进了两市斤水,但市场上没有不灌水的鹅;待会儿开它的膛时,还会发现它肚里有一市斤鹅卵石,是从肛门里捣进去的,同理,市场上找不到不塞鹅卵石的鹅。”
教师们啧啧连声,孟老夫子把鹅递到另一个人手里。另一个人又把鹅放到一堆劈柴上。
屠小英心里有些不快。道理很简单,鹅里的水会弄湿劈柴,湿劈柴不如千劈柴好烧。
她压抑着不快说:
“谢谢各位老师,谢谢!大家生活都很困难,真叫我不好意思。”
“一点小意思,加了水又加石头,丢我们的脸。”老夫子说,“古人曰:‘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尽管掺了假,但毕竟是只鹅,你煮煮与孩子们吃了。就算吃了我们这些教书匠的心……”
“要是富贵在天有灵,也会感激涕零的,感谢各位老师。”
她发现剃光头的张老师总是别别扭扭,那张脸七扭八扭古古怪怪,好像那张脸的后面还有一张脸。一种秘密的、神奇的信息冲激着她脑袋中的一根筋络,这根筋络在颇抖,在发声,在呼唤着逝去的往事。
小郭不识时务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这是我亲眼所见,你们爱信不信。前天,市工商管理所一位女官员抓住了一个卖鹅的小伙子。女官员问他为什么往鹅肚里塞鹅卵石,小伙子回答说:这不是我塞的,是鹅肚里原来就有的。鹅卵石,顾名思义,就是鹅体内的石头吗。女官员悻悻而退。”
“纯属胡说!”孟老夫子站起来,说,“我们该走啦,今后,家里有什么事就去找我们。张老师,你们是邻居,你常来跑跑,多照顾。”
你看到他连连点头。你感觉到全身皮肤发痒。剃着光头的张老师蹊跷极了,你心里有些害怕。
教师们像来时一样,又鱼贯地走出房屋。他又落在了最后,眼镜片里有两点磷火闪烁着,死盯着你。师范大学图书馆狭窄黑暗的过道里的情景蓦然涌上你的心。
屠小英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这呻吟也是二十多年前的呻吟。
他极不情愿地随着队伍走,走了几步就到了家门。
孟老夫子说:“你们两家离得真近啊!”
你看到他脸色徒变。你听到他说:“是……是……”
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便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家。是关上这两扇破烂的大门呢,还是敞开这两扇破烂的大门呢?她犹像着,也好像等待着。
你敞着破烂的大门摇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