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quot;什么旅馆？quot;我母亲问。

    quot;一家汽车旅馆。quot;菲力撒了个谎，实际上我们是在凯悦大饭店订了房间。

    quot;嗨，那太贵了呀！quot;我母亲说，quot;何必这么浪费钱呢？你们可以在我这儿过夜的嘛，有的是房间。quot;

    菲力很有礼貌地回绝道：quot;不了，不了，说真的。那样太麻烦了。真的。quot;

    quot;麻烦谁了？quot;我母亲说。

    所以这会儿菲力正在我弟弟的房间里把孩子们安顿下来。以前每当我和菲力要去开医学会议时，就让她们待在这儿。说实话，有时我们只是说要去开医学会议，其实是回家干活，把孩子在身边时没法干完的家务活干完。

    菲力决定让八岁的苦莎睡单人床，三岁的克利奥睡帆布床。

    quot;这次轮到我睡床，quot;克利奥说，quot;外一婆说过的。quot;

    quot;可是克利奥，quot;苔莎解释道，quot;你喜欢帆布床呀。quot;

    quot;外-婆！quot;克利奥赶紧喊我母亲来给她当救兵，quot;外一婆！quot;

    菲力和我待在我的堆满老式家具的房间里。打从结婚后，我就没在这儿住过。房间还跟我当姑娘那会儿一样，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里面的每样东西看上去都特别干净：一张双人床，床腿和床架又粗又重；一张带圆镜的梳妆台，镶着拐木、橡木、树疤制成的薄本片和珍珠母。真怪，当初我怎么会讨厌这桌子，现在看起来，它做工精巧，还蛮不错的。我不知道我母亲以后是否肯留给我。

    我发现我母亲在床底下放了一双中国式旧拖鞋，就是每只大拇指头上都有一个洞的那双。她什么也舍不得扔掉，兴许二十年后还用得着呢。苔莎和克利奥准又钻进储藏室翻箱倒柜，在旧玩具和废物箱中执拉挑拣了。拖鞋的旁边，随地乱放着洋娃娃衣服、水晶石王后冠和一只盖上有quot;我的秘藏quot;字样的粉红色塑料盒。她们甚至把我在六年级时自己做的滑稽的好莱坞式明星又挂到了门上，那上面还有用珠子拼出的我的名字quot;珍珠quot;呢。

    quot;老天，quot;菲力故意用傻乎乎的口气说，quot;这肯定比汽车旅馆还棒。quot;我捶了一下他的大腿。他拍打着床上一对很不协调的客用枕巾。这对枕巾还是我们刚从唐人街搬到利奇蒙地区时，匡家送的圣诞礼物，也就是说，至少用了三十年了。

    这时，苔莎和克利奥一路打闹着跑进我们的房间，嚷着要去动物园。菲力准备趁我到丁和花店去帮忙的时候带她们去。我母亲倒并没说一定要我去帮忙，只是简短地提到海伦舅妈早就离开花店忙着准备她的大宴去了——尽管花店里杂事一大堆，明天又要操办杜姨婆的葬礼。然后她提醒我，杜姨婆总是为我感到骄傲——在我娘家的词汇里，quot;骄傲quot;的意思跟quot;爱quot;差不多。然后她又建议我或许该早点去，挑个好看一点的花圈。

    quot;我五点半回来。quot;我告诉菲力。

    quot;我想去看非洲大象，quot;苔莎一屁股坐在我们的床上，然后扳着手指头算，quot;还有无尾熊、有刺的食蚁兽和座头鲸。quot;我老是弄不懂她从哪儿学来这套排列事物的癖好——从菲力那儿？从我这儿？还是从电视上？

    quot;要说#039;请#039;，quot;菲力提醒她，quot;再说，动物园里也不会有鲸。quot;

    我转向克利奥，我有时担心她在自信的姐姐身边会变得畏畏缩缩。quot;那么你想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