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所说的生意兴隆，大概是指二十五年来回头客很多。只不过眼下，为羞怯的新娘和轻佻的新郎订花的越来越少，为病人、老人和死人订花的越来越多。

    她孩子气似地笑一笑，然后捅捅我的胳膊。quot;来，带你去看看我为你做的花圈。quot;

    我大吃一惊，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打开通向花店后间的门，里面黑得像地窖一般，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一股葬礼上常有的浓重的桅子花味道。我母亲摸索着拉电灯开关线，终于，屋子里一下子亮得刺眼，一只吊在天花板上的光秃秃的灯泡来回晃荡着，我眼前出现了恐怖的美——一排又一排的花圈闪闪发光，全是用白桅于花和黄菊花扎起来的，红飘带从花架子上垂下来，整个看上去就像天国的仪仗队。

    我不禁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目瞪口呆，这要花多大的劳动啊！我想象着母亲用那双羊皮般粗糙的小手，忙乱地拉出散叶，穿进铅丝头，把每一朵花都扎到合适的位置上。

    quot;这一个，quot;她指指第一排中间的一个花圈，它看上去和别的花圈没什么两样，quot;这一个是你的，我亲手写了挽词。quot;

    quot;都写些什么呀？quot;我问。

    我母亲的手指缓缓地在红飘带上移动着，一面用我所听不懂的中文念着，然后翻译给我听，quot;姨婆大人安息，天堂吉祥。您最喜欢的外甥女珍珠·路易·勃兰特及外甥女婿同悼。quot;

    quot;噢，我差点忘了。quot;我把从三福店里拿来的那包东西递给她，quot;这是洪先生叫我给你的。quot;

    我母亲剪断绳子，打开包裹，里面一大叠纸钱，想来是烧给姨婆做天堂的买路钱的。

    quot;想不到你还信这玩艺儿。quot;我说。

    quot;什么相信，quot;我母亲说，quot;这是尊敬。quot;然后她的口气又缓和下来，quot;这里有一亿美元纸钱。唉！她真是位好太太。quot;

    quot;从这边走吧。quot;我说着，当我们踏上通向宴会厅的楼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quot;珍珠！菲力！你们来了。quot;是我表姐玛丽在喊我。打两年前她和她丈夫社搬到洛杉矶去以后，我就没见过她。我们等玛丽穿过宴会厅拥挤的人群。她直冲向我们，给我一个吻，然后摸摸我的脸，放声大笑，笑她给我带来的窘态。

    quot;你看上去棒极了！quot;她告诉我，然后瞧瞧菲力，quot;真的，你俩都不错。气色挺好的。quot;

    玛丽比我大半岁，今年该有四十一了。她化了浓妆，戴了假睫毛，头发卷成蓬松的一团。一条银狐长围巾老从她的肩上滑下来，她拉了三次，然后笑着说，quot;杜给我买了这老古董当圣诞礼物，讨厌死啦。quot;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既然我们已经进了饭店。但玛丽就喜欢这样，她是两家孩子中的老大，对她来说，显示自己高人一头，总是最重要的。

    quot;珍妮芬，迈克尔！quot;她喊道，打了个响指，quot;过来，跟姨父姨妈问声好。quot;她把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拉到身边，紧抱了一下。quot;来吧，怎么说？quot;他们不情愿地看看我们，嘴里咕哝了几句，勉强点了点头。

    珍妮芬已经长得很丰满，眼圈用眉笔描过，显得又小又凶，她的发顶梳成一条条上翘的小辫子，其余部分软软地垂到后背，整个模样就像触了电似的。迈克尔的脸开始出现棱角，下巴上全是粉刺。他们不再可爱了。我不知道将来苔莎和克利奥是否也会变成这个模样，我是否也会以这种目光打量她们。

    quot;瞧他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