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主气得发疯，把灯笼摔成两半，然后宣布他要回家了。quot;算了，忘了那笔账吧。quot;他喊道。大伙儿全都欢呼起来，好像他们也得胜似的。但那地主正准备开步走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对观众大喊，quot;不错，我是要走了，但你们大伙都欠我们演员一份新年礼品，表示你们的慷慨！quot;

    于是所有的演员全都从舞台上跳入观众席，每人手里都端着一只讨饭碗。那个带龙尾巴的用胳膊桶桶花生，这个男人就是文福。从他盯着花生的眼神和叫花生quot;好太太quot;的口气来看，他肯定知道花生会给他一大笔布施。

    我告诉你，他不像你父亲。不是那种男人，你一见到就会说，啊，这男人长得真帅，我要嫁给他。但文福能使你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他，他有一种使你感到特别放心、特别大胆的风度。当他说quot;好太太quot;的时候，他的口气听起来很真诚，可他的脸却在戏弄人：他的乌龟眼睛眨巴着，但没有朝别处看，他宽大的嘴巴露出牙齿笑着，他——怎么说呢？——还是很有魅力的。

    我当时在他身上还看出了另外一些苗头——花生后来跟我说她也注意到了——说明他出身于大户人家，很优雅，你不能小瞧他。他的衣服很合身，尺寸跟他的手脚配得很得体。他穿的是一套西式服装，一件宽领衬衫，一条裁剪讲究的裤子，腰上配一根细皮带，裤管收得紧紧的。他的头发又密又亮，四周刮得很干净，不像那些农民，要么邋里邋遢，要么齐头剪平。他的眉毛——我们俩都喜欢他的眉毛——又浓又黑，由粗而细，好像毛笔的锋头。他的牙齿看上去很好，整整齐齐，一颗也不少。

    他手中拿着一只小饭碗，是用来兜钱的。quot;不是为我自己，quot;他又一次用那种真诚的、令人放心的口气解释说，quot;是为了岛子南头我们正在造的医院募捐。quot;他的眉心上扬，显出一种关切的神色。他先看看花生，再看看我。当然我有点尴尬，因为我身无分文。于是我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责备他不应该打扰我们。

    花生朝他笑了笑。quot;扮龙多辛苦呀。quot;她说道，然后就给了他几个硬币。我们转身往回走了。但这时文福又叫住了小功和小高：quot;嗨，小兄弟，我给你们几个压岁钱算是回报吧。quot;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纸包，给他们一人抛了一个。一会儿，他们就发现红包里装的是金纸包的硬币样子的糖果。quot;是真的吗？quot;小高说着，拿起一颗在太阳下照了照，看看它发亮的样子。然后他们很郑重地把他们的硬币放入红包。

    quot;谢谢你，叔叔！quot;他们说。

    quot;你们看我的龙尾舞得多精彩了吧？quot;文福问他们。他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笑了笑。quot;也许你们想看整条的龙吧？quot;于是他们的腼腆一扫而光，上蹿下跳地向舞台冲去。文福看看花生，又看看我，然后耸耸肩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天下午剩下来的时间，文福就跟着我们，或者不如说，他领着两个男孩子去看各种各样的景致——斗鸡啦、用沙包弹击沉木船的游戏啦、卖老虎牙的小摊啦——我们反倒成了跟在他屁股后面走的人。当然，我们一开头就反对说，quot;不去了，已经给你添那么多麻烦了。quot;可我想，我们两个心里都暗暗认为他很讨人喜欢。我们叹着气，好像我们已经无可奈何了，然后又格格地笑，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们兴奋的心情。

    他帮我们拿袋子，不时用他的钱给两个男孩子买些小玩艺。后来他又要买东西给花生和我，他见我们很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串纸做的龙啦、一块花生已经盯了好久的羊形的巧克力啦——quot;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