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不吉利呀！文福怎么会想到去买一个死去的飞行员的东西呢？就像他家以前做的生意那样，把死人的悲剧变成他的快乐。

    quot;要是我们真的要逃难，quot;他说，quot;这个车子就派上用场了。你现在可知道你丈夫的精明了吧。quot;

    当然，我无话可说。

    quot;这车跑得飞一样快。quot;他又加了一句，还沉浸在对车子的梦想中。

    quot;可要是他们叫我们去内地怎么办？quot;我说，quot;那我们就得叫别人一起走了，要么坐大卡车，要么坐轮船。quot;

    quot;别那么傻，车子带不走，我们可以卖给别人呀——价钱能翻倍呢，或者就换金条，不要钞票。quot;

    我开始想也许是我错了，也许这是个好主意，我不该那么固执。

    quot;必须是顶呱呱的小车。quot;我说。

    quot;嚯！当然是顶呱呱的，quot;他说，quot;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我连做一笔好生意都不懂？quot;

    但那天下午，我看到了他开回来的东西，一辆老掉牙的跑车，大概是菲亚特吧，顶篷也截掉了。美国人管这种车叫什么来着？——JALOPY，一辆破车，就是这种破烂货。这是一辆小的破车，满是灰尘和凹痕，也没个车顶挡风避雨，后门又是打不开的。当然战争期间，不管什么车子，能搞到一辆就算奢侈了。但文福满不在乎地付给死去的飞行员家属高出十倍的价钱。他按按喇叭，笑着嚷着，quot;喂，你觉得怎么样？quot;

    我只好笑笑，让他认为我很为他骄傲，和死人做成了这么一笔好交易。然后他要我从那个破门里爬进去。你想象一下吧：我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由于天冷又穿了很多衣服，所以我很艰难地把一条腿伸了进去。文福急着想走了，他冲我咧嘴笑笑，按响了喇叭。

    quot;我们走呷！quot;他喊道，然后一脚踩在油门上，发动机就大吼起来，我以为他没等我另一条腿伸进去就要开走了。

    我让他带着我，直冲出东门大街，穿过狭窄的已经结了冰的小桥，然后冲下长长的泥路，一直到紫金山脚下。我的头发贴在脸上，冷风从耳边呜呜吹过，脑袋都冻僵麻木了。

    quot;瞧这个！quot;文福喊道，开得更快了。我尖叫起来，闭上了眼睛。他来了个急转弯，我们轮子转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quot;这车真棒，棒极了！quot;他喊道。

    他把车轮转来转去，避开路上一个烂泥坑，又避开一辆慢吞吞的驴车。他朝一个小伙子按响喇叭，吓得他跳进了一个积着雨水的坑洼里。他冲散了一排六只小鸭组成的队伍，这些小鸭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知什么是害怕。每次我指出某些很快逼近的危险，或慢慢过来的灾难，每当我尖叫起来，或闭上眼睛时，文福就大笑起来。我觉得这是他和我一起度过的最好的时刻。

    第二天我告诉他，我太累了，不想再去开车兜风了。于是他就约家国去，两人就像一对快乐的男孩开车走了。文福半夜才回家，一脸不高兴。

    quot;玩得痛快吗？quot;我问。他没吭声。我问他为什么生气。他还是没吭声。他点了一根烟，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于是我想，怪了，我怎么没听见他回来的喇叭声。我朝窗外望了一下，又走到门口，望望黑沉沉的过道和大路，没有车子。

    quot;新车呢，哪去了？quot;我问他。

    我和他一起坐在桌子边。我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威士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最后他终于开口了：quot;狗娘养的，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