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失落的季节
选择别人不想要的东西,以及所有随之而来的后果。你可以对自己说,这我管不着,但这些话并不能消除烦恼。也许它不再是你生活中的一个问题,但它始终是你良心中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那天下午,当我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时,我哭了,就像一个孩子无法解释她干吗要哭一样。
第二个星期,我成了一个服丧者。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我自己的一部分。我需要安慰,我需要痛苦。于是一天下午,我不知不觉跟在父亲身后,进了他的书房。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在某种程度上想让他知道一点,我对不起他。
quot;父亲。quot;我叫了一声。他抬起头来看看我,没有表情。我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quot;父亲,quot;我又叫了声,quot;你知道我是谁吗?quot;
这次他没看我,他死死地盯住墙壁,盯住日本人来的那天下午他用茶水毁掉的那幅古画。
画上画的是春天的景色,雾蒙蒙的湖中隐约现出青山,山上草木茂盛,树上开着粉红色的花。底下是一根黑色的画轴,使画垂下来。看得出,这画是描写四季的一组画中的一幅。但现在另外三幅被文福卖掉了,只留下墙上挂过的印迹,就像画的幽灵一般。你也可以看出,为什么这一幅还留下来了,因为中间有一大片茶水的污迹,就像画中的湖水漫出来了。
quot;真奇怪,quot;我对父亲说,quot;谁会光要三个季节呢,就像人生永远不会圆满似的。quot;
当然我父亲没有回答。因为我以为我父亲什么也不懂,我就继续胡说八道下去了。quot;我这辈子就像这画一样,没人要了,同样的季节,每天都同样痛苦,没有改变的希望。quot;
说到这里,我就哭起来了,quot;这就是我必须想办法摆脱我的婚姻的理由,我不指望你原谅我。quot;
我父亲僵直地坐着,他用一只悲哀、一只生气的眼睛看我。我看到这表情吓了一跳,心想他已经听到我说的话了。他站起来,他的嘴上下翕动着,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能发出quot;嚯嚯quot;的风声。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他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好像话粘在喉咙里把他呛住了。
我父亲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抓住我的胳膊,我惊讶地发现他还是那么有力。他把我从椅子里拉起来,拉到画跟前。quot;我必须离婚,quot;我悄悄在他耳边说,quot;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quot;他挥挥手打断了我的话。
然后他放开我的胳膊。他那两只颤抖的手现在正在拼命把那涂了黑漆的画轴扯下来。我以为他想把画轴扯下来,来打我的头。相反,他突然拔出画轴的头上的顶盖,从中掉出三根小金条,落到他急切等待着的手中。
他把金条紧紧塞到我手中,然后两眼盯住我。我拼命想猜出他的用意。我在他脸上看到的还是两种表情,一下子我全明白了。一方面是痛苦,另一方面是放心,他好像是想对我说,quot;你这个傻丫头,傻丫头,你总算作出了正确的决定。quot;
quot;现在我还不能拿。quot;我附在他耳边悄悄说,quot;文福会发现的。我走之前会来拿的。quot;我父亲点了一下头,然后很快把金条放回原来隐藏的地方。
这事我想过好多次。我觉得我父亲这么做并不是在表示对我的爱。我觉得他是在告诉我,如果我离开这个可恶的男人,那么也许这个可恶的男人也会离开他的房子。也许我父亲和他的太太再也不用受罪了,我的离开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当然,也许他也是在告诉我,他也有点爱我。
第二天早上我觉得很奇怪,大家都下楼来吃早饭:文福、淡若、文福的母亲和父亲、三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