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邝的第五十个
”
我等着进一步的解释,邝用她的筷子在空中指点着,“哇!为什么你认为你的儿子就那么重要?自己的姐妹都不考虑会有多少麻烦!你的儿子是给惯坏了。我早就从这儿闻出来了,坏蛋!”
“你把这告诉她了?”
“从来碰到过她。”
“那么她为什么要责怪你们呢?”
“在信里责备我们,因为弗杰尼亚告诉她我们邀请她来和我们住在一起。”
“你邀请了吗?”
“以前没有,现在信里说了:我们邀请,否则她就丢面子了。下个星期,她就来了。”
即使不断地与邝接触,我还是认为自己永远不会理解一个中国家庭的活力,理解所有那些谁与谁是亲戚、谁该负责、谁该责备的微妙与复杂处,理解所有那些关于丢面子的废话。我高兴的是我的生活并没有那样错综复杂。
在这个夜晚要结束时,邝递给我一盘录像带,上面录的是她的生日聚会。也就在这一天,西蒙和我激烈地大闹了一场,最终导致了我们关系的终结。
我记得当时我跑上楼去,西蒙正在那儿穿衣服。我打开一扇老虎窗,拿着他的软盘把手伸出窗,叫喊道:“这就是你那操蛋的小说!这就是对你重要的东西!”然后放手丢掉了他的软盘。
我们相互叫骂了一个小时,接着我以平静而超然的声音说出了那些要比任何诅咒都更可怕的话:“我要离婚。”西蒙使我极为震惊地说出:“很好。”接着蹦下楼梯,砰地甩上门走了。不到五分钟以后,电话铃响了。我尽可能地使自己不动声色,没有伤害,没有愤怒,也没有原谅,就让他乞求吧。在电话铃响第五声时,我拿起了听筒。
“利比—阿?”是邝,她的声音既羞怯又嗲,“妈给你打电话了你来吗?大家都已经来了,很多的食物……”
我咕噜着某个借口。
“西蒙病了?刚好现在?……哦,食物中毒。好吧,你照料好他不不,他比生日更重要。’当她说到那时,我作出了决定:西蒙在我的生活中已无足轻重,甚至都不如邝重要。我独自去了邝的生日聚会。
“非常有趣的录像,”邝在送我出门时对我说,“或许没有时间看,但还是带着吧。”这个夜晚就这样结束了,一句也没有提起西蒙。
一回到家,我就感到了孤独凄凉。我试着看电视,阅读。看看墙上的钟,不管给谁打电话都太迟了。六个月里第一次,我的生活似乎显得空空荡荡,而且令人绝望地寂寞。我看到邝的录像带躺在梳妆台上,为什么不看呢?让我们去参加一个聚会吧。
我一直觉得家庭录像是令人厌烦的,因为它们从不编辑。你看到了你生活中绝不该再重新展现的瞬间,你看到了过去的事就如现在一样地发生着,然而你却又早已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
这盒录像带开始时是闪烁的生日灯光,接着用全景镜头拍出我们站在邝和乔治位于巴尔博亚街的住宅的地中海建筑风格的门口。随着镜头突兀的扫摄,我们进去了。纵然那时已是一月底了,邝仍然还是保持着节日的装饰,一直要到过了她的生日。这录像带把那一切都摄了进去:塑料花环悬挂在铝结构的窗上,门里外铺着的红绿地毯;仿木纹理的镶板;在仓储商品打折中心和星期六宅前标价出售中买来的家具大杂烩。
邝的烫发后部进入了镜头。她用过于响亮的声音叫喊着:“妈!希拉兹先生!欢迎欢迎,进来吧。”我的母亲和她此刻的男朋友猛然进入了视野。她穿着一件印着豹子的罩衫,戴着护腿,上身是一件镶着编织金边的黑色夹克衫。她的双光眼镜成斜度泛出紫色光晕。自从整过容以后,我的母亲就一直穿戴着日渐花俏的衣服饰物。她是在一个高级舞蹈进修班遇到萨拉姆·希拉兹的。她告诉我她要比上一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