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邝的厨房
嚓,然后你就知道可以吃了。而这个酱油——啧!——糖太多了,只有外国人要吃。’”
空话、废话、大话,就是那样的荒唐可笑!她所刻画的正是她、乔治以及他的家庭成员一直在做的事。那种谈话我觉得简直让人烦得要死。听着她述说死后的生活乐趣——刻画得犹如业余的餐馆评论一样——让我在同一时间里是既想笑又想叫。
邝把闪着光的对虾倒在一只碗里,“大部分阴间的人都非常忙碌,工作努力。他们需要放松一下,就到我这来,可以好好地聊聊天,也因为我是出色的厨师。”她看上去有点沾沾自喜。
我试图让邝陷入她自己的错误逻辑中,“如果你是这样出色的厨师,那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频频来访,并且要批评你的烹饪呢?”
邝皱起眉头,突伸出她的下唇——仿佛在说我怎么愚蠢到这个地步,居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是真的批评,只是打开话题的友好方式,就像亲密朋友那样坦诚无间。也不是真的来吃的,怎么吃呢?他们早就死了。只是假装在吃。而且不管怎么说,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赞扬我的烹饪,是的,说他们从未有那样的幸运吃到如此精美的菜肴。哎呀,要是能够吃到我的大葱煎饼,就是死亦无憾。但是——太迟了——早就是死人了。”
“也许他们应该试试外卖。”我嘟囔说。
邝停顿了一会儿,“呵呵,有趣!你是在开玩笑吧、”她戳戳我的手臂,“淘气的姑娘。总之,阴间的人喜欢来我这,聊聊早已逝去的生活,像宴会啦,有许多许多好吃的东西,‘哦,’他们说,‘现在我记起来了,这些我享用过了,这个我还没有吃够,那个我吃得太快了。为什么我不尝尝那个呢?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这一段生活给糟蹋掉,彻底浪费了呢?’”
邝把一只对虾抛进她的嘴里,在嘴里把虾从一边脸颊挪到另一边脸颊,直到把虾壳里的肉都给吸了出来。对她能够这样做,我总是感到不可思议。在我看来,那就像是个马戏绝技。她美美地咂着嘴唇,“利比—阿,”她说着举起一小盘金色的薄片,“你喜欢干贝吗?”我点点头,“乔治的堂妹弗杰从温哥华给我送来的,六十美元一磅。有的人认为日常享用是太奢侈了,应该把最好的留备后用。她把干贝放到一盘切好的芹菜里,“对于我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你等下去,一切都在改变。阴间的人知道这一点、总是在问我:‘邝,我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光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美好时光就像飞速的小鱼一样从我的指缝间溜了过去?为什么我要为最后保留,接着却发现最后早就在以前就降临了呢?’……利比—阿,到这儿来,尝尝。告诉我,太咸了,还是不够咸?”
“味道很好。”
她继续说:“‘邝,’他们告诉我,‘你仍然活着,你仍然能够记忆,而且能够做到牢固地去记忆。教教我们怎么样做到牢牢记住这样下一次我们就能记住那些不该忘掉的东西了。’”
“记住什么?”我问道。
“当然是为什么他们要回去的原因。”
“而你则去帮助他们记忆。”
“我早已这样帮助了许多阴间的人了。”
“就像亲爱的艾比。”
她考虑了一下,“是呵一是呵,就像亲爱的艾比。”她显然为个比较而感到高兴,“许多许多阴间的人呆在中国,美国也有多。”接着她开始扳着手指计算他们,“那个年轻的警官——是我的汽车被偷走时来过我的家吧?——前一生他在中国传教,老是说:‘阿门,阿门。’那个漂亮的姑娘,现在在银行工作,非常尽职地看管着我的钱,她的另一生——女土匪,在很久以前专打劫贪婪的人。而萨金、胡佛、柯尔比,现在是布巴,都是小狗儿,他们都那么忠诚。上一生他们是同一个人。你猜是谁?”
我耸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