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改名
仿佛我带她到了城里最好的地方。她给我们俩倒了茶,“是这样!”她声明说,“今天你并不太忙。”
“只是处理些个人事务。”
“什么样的个人事务?”
“你知道,更新我的住宅停车准许证呵,改换我的名字呵,就那类事情。”
“改换名字?改什么名字?”她打开她的餐巾铺在膝盖上。
“我不得不做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以把我的姓改成伊。这是场混乱:去银行、市政大厅……你怎么啦?”
邝正在使劲地摇着她的脑袋,脸孔紧缩起来。她是呛着了吗?
“你没事吧?”
她拍着她的手,无法说话,一副疯狂的神色。
“哦我的上帝!”我试图记起该如何急救的法子。
但是邙在示意我坐下来了。她咽下茶水,然后呻吟着说:“哎呀,哎呀,利比—阿,我很抱歉必须告诉你一些事。不要把名字改成伊。”
我使自己铁下心来,毫无疑问她将要再一次争辩说西蒙和我不该离婚。
她就像个间谍似地俯身向前,“伊,”她悄声说,“那并不真的是爸的姓名。”
我坐回身去,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你说什么?”
“夫人们,”侍者说,“选好了吗?”
邝指着菜谱上的一个菜,第一次询问怎么发音。“新鲜?”她问道。侍者点点头,但是没有邝所需要的那种热情。她指着另一个菜:“软吗?”
侍者点着头。
“哪个更好些?”
他耸耸肩膀,“所有的菜都不错。”他说。邝怀疑地看看他,然后要了一碗泰国面条。
当侍者离开后,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有时菜谱上说新鲜——就是不新鲜!”她抱怨说,“你不问,或许他们会把昨天剩下的给端上来。”
“不,不,不是食物。你说爹的姓名是怎么回事?”
“哦!是的是的,”她缩起肩膀,再次坐成她那副间谍的样子,“爸的姓名,伊不是他的姓,不是,这是真的,利比—阿!我只是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用错误的姓名度过一生了。为什么要使祖宗高兴而不是我们自己高兴呢?”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伊不是他的姓名呢?”
邝从一边看到另一边,好像她正准备揭示毒品大王的身份似的,“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啊,别告诉任何人,答应我,利比—阿?”
我点点头,虽说不情愿,但是早已被吸引住了。接着邝就开始用中文——我们童年时代的鬼的语言——说了起来。
我告诉你的事千真万确,利比—阿。爸用了别人的姓名,他偷了一个幸运者的命运。
在战争期间——那是这事发生的时代——当时爸在国立广西大学——位于靠近桂林的梁枫——学习物理。爸是个穷苦家庭的孩子,但是他的父亲在他还很小时就把他送到一所教会寄宿学校去了。在那儿你不用交纳任何费用,只要答应爱耶稣就行了。那就是为什么爸的英语那么棒的原因。
我一点也不记得这些了,我告诉你的只是我的婶婶李彬彬所说的内容。那时,我的母亲、爸以及我住在梁枫的一个靠近大学的小房子里。在早晨,爸去上课,到了下午,他去一个工厂做工:把收音机零件组装起来。工厂按他所完成的产品数量付报酬,所以他并没能挣多少钱。我的婶婶说爸是心灵要远胜于他的手巧。到了晚上,爸和他的同学凑钱去买共用的煤油灯所需的煤油。在满月之夜,他们就不需点灯了,他们能够坐在露天里一直学习到黎明。那也是我在逐渐长大时所做的事。你知道这种事吗?你能够明白在中国满月既是一种自然的美景,又是一种廉价物品吗?
有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