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
来的是三位女性,都是当年知青母亲的年龄,其中一位还穿着军装。
穿着军装的女人对赵母说:“李姐,她俩是街道居委会的。她俩的孩子和咱俩的孩子,都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她俩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情况,想咱们四个做母亲的一块儿交流交流看法,否则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赵母强打笑脸:“快到屋里坐下说。”
她引着三位母亲进客厅。赵父见来了人,正扶着家具,一步一挪地要离开客厅。
赵母问他:“你要干什么去?”
赵父:“回避啊。”
穿军装的母亲:“老赵,我的声音还听不出来啊?你回避个什么劲儿啊?”
赵母瞥了丈夫一眼:“就是,毛病!”
一位母亲说:“我俩听到别的街道传着一个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消息,说有一个师的好几个团的知青,都得了一种眼病,有的连队,所有知青的眼睛集体失明了!”
赵母:“是谣传吧,这也不太可能啊!”
另一位母亲:“肯定不是谣传,有些当父母的,已经动身去东北了。”
穿军装的母亲:“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孩子们去的都是人烟稀少、特别荒凉的地方,什么古怪的地方病都有可能找到他们身上。”
“我想起来了。”赵母问赵父,“我记得,天亮上一封信里提到过,说连队里有些知青得了什么眼病,而他比较幸运,没得,和几名男知青组成了架线班。”
赵父也想起了这回事,忙说:“对对,快去把信找来!念给她们三位当妈的听。”
赵母:“是雀盲眼!”
她将信拿来,抽出信纸,找了一段字念起来:“由于较长期吃不到带叶蔬菜,导致集体缺乏某些维生素,结果又导致了普遍的雀盲眼病发生。就是眼睛像麻雀一样,到了晚上什么也看不见了,跟瞎子差不多。但各团已在采取紧急措施……”
北风在东北的雪夜中呼号。风雪中,隐约能看见一溜还没架线的电话线杆,其中三根上,有人影在安装着什么。这个架线班要完成的任务很艰苦,要将电话线拉到所有的连队,工作范围在一百公里以内,离哪个连队近,就到哪个连队吃住。赵天亮他们已在严冬来临之前将几千根线杆竖牢了,只剩下安瓷葫芦和架线的任务了。
齐勇攀在一根线杆上,口中叼着线手套,一双棉手套吊在脖子上,垂在身体两旁,被北风吹得乱摆。他拧好一个瓷葫芦,从口中拿下线手套,一边往冻得红肿的手上戴,一边喊:“天亮!好了没有?”
赵天亮:“马上就好!”
齐勇又转问“小地包”:“‘小地包’,你那儿怎么样?”
“小地包”:“我手弄破了,但也马上就好!”
齐勇溜着线杆往下滑,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一黑,掉在地上。
赵天亮:“班长!”
他飞速地下了杆,从鞋上蹬掉齿钩,跑到齐勇跟前,扶起齐勇的头连声叫,“班长!班长!……”
齐勇昏迷不醒。
赵天亮冲“小地包”大喊:“孙敬文,快下来!”
“小地包”慌乱地往下移动齿钩,快到地面时,也一个不慎跌落于雪地,他爬起来,原地转圈。
赵天亮生气地喊:“你干什么呢?过来呀!”
“小地包”惊恐地在原地打转:“我过哪儿去呀?!”
赵天亮:“你他妈装什么装!到这儿来,班长摔昏了!”
“小地包”哭喊:“我眼前一片黑!我看不见你俩!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
赵天亮背起齐勇,让“小地包”扯着他腰间的保险索,三人踏着深雪来到了避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