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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的伤痕。牵牛儿打了个滚儿爬起来,懵头懵脑就奔河边跑,小管家还不罢手,追赶着还要打。吉老秤恼了,扑上前去,夺过小管家的鞭子,抓住脖领子扯回钉掌铺,说:“这孩子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打他,就是抓我的脸。我吉老秤的脾性你也有个耳闻,有冤必伸,有仇必报,有气必出。我要打你,你经不起我的小拇指一捅;不打你,我的气又不出。好吧,我看你是个两脚畜生,给你钉上掌,免得你假充人形。”说着,就给那小管家上了桩。小管家骂不住口,吉老秤也不理他,扒下他的皂鞋白袜儿,找了一副给瘦驴钉的掌铁,比了比小管家的脚样,拿起榔头就要动手。小管家知道古老秤的性情古怪,说得出做得到,便扯破了嗓子哀叫:“牵牛儿,快来救命呀!”牵牛儿从河边跑回来,下死劲扯住吉老秤的胳臂,说:“使不得,使不得!”吉老秤说:“一报还一报,你来抽他一鞭子。”牵牛儿又说:“使不得,使不得。”吉老秤骂道:“孬种,我来打!”小管家叫道:“牵牛儿,还是你打吧!”牵牛儿说:“我不打你,往后你也别打我了。”就松开绑绳,放小管家逃生。吉老秤又骂牵牛儿道:“你就打他,怕他咬下你的鸟来当笛儿吹。”牵牛儿说:“我打他一鞭子,回去得挨他十鞭子,把我打得皮肉开花。”吉老秤说:“他打你十鞭子,你就杀了他!”牵牛儿说:“杀了他,官府要把我抓去砍头哩。”吉老秤说:“你长着两条腿,不会逃奔他乡吗?”牵牛儿说:“天下都有官府,都给有钱人办案,早晚也得给抓住。”吉老秤叹了口气,说:“是呀,天下的官府都给有钱人办案,插翅难逃,只有反!”

    从此,这一老一小更心连着心。牵牛儿有空就到钉掌铺来,夏夜坐在月光下,冬天躺在热炕上,爷儿俩只是默默相对,并没有多少话说。但是,在默默中,交流着情感,温暖着孤苦的心。

    何满子跟着周檎来到钉掌铺,吉老秤正没生意,在凉棚下给牵牛儿剃头。

    “牵牛儿哥!”何满子撒着欢儿跑上前去。

    “老秤大舅,您好!”周檎也大步走到凉棚下,给吉老秤深鞠一躬。

    “檎哥儿,我的大学士外甥!”吉老秤笑眯了眼,把剃刀折了起来。

    牵牛儿的头刚剃了一半,央求说:“秤爷,您给我剃完吧!”

    “没兴致啦!”吉老秤一拧牵牛儿的耳朵,从凳子上提起来,“檎哥儿,咱爷儿俩屋里坐。”

    周檎笑道:“您得给牵牛儿剃完头呀!”

    “咱爷儿俩一两个月没见,我急着跟你说话,不急着剃头。”吉老秤一手提着凳子,一手牵着周枪的袖子,走进屋去。

    牵牛儿双手捂住他的阴阳头,噘着大嘴,瞪了何满子一眼,说:“瞧你们来的这个时候儿!”

    “那你走开,咱俩谁也甭搭理谁!”何满子推搡着他。

    牵牛儿比何满子大好几岁,力气也比他大几倍,但是却乖乖地被推出了凉棚;可又舍不得走,就在路边的阳光下站着。

    何满子翘着鼻子,两眼望天,一副傲慢神态,给周檎站岗。

    钉掌铺小屋里,只听吉老秤那铁锤一般的拳头,咚地捣了一下小屋的泥墙,小屋连连摇动,屋顶上沙沙落土。

    “当年我跟着你爹闹暴动……”

    “嘘!轻声。”

    “而今这把老骨头跟你闹抗日!”吉老秤虽然压低了声音,嗓门还是震耳。

    何满子过去并不知道吉老秤参加京东农民大暴动,只听说他坐过五年牢。那是有一回,吉老秤跟花鞋杜四吵架,骂花鞋杜四:“你这条人蛆!”花鞋杜四也骂他:“你这个膛了五年大镣的囚犯!”吉老秤大怒,要把花鞋杜四的脖子拧断,花鞋杜四吓得钻进了女茅房,让豆叶黄蹲在茅房里不出来;吉老秤从来不跟女人打逗,骂骂咧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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