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哥,你且听我说下去!”吉老秤当胸一抱拳。
“我不想听,你免开尊口!”豆叶黄急色白脸。
“四嫂子,我的尊口一开,保你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吉老秤不慌不忙地说,“我给莲姑娘提的这个亲,男方是咱们方圆几十里的一位高才人物?”
“谁?”一丈青大娘插嘴问道。
“姓周名檎!”吉老秤说,“大哥大嫂,你们两口子都是爽快人,乐意不乐意?”
何大学问乐得闭不上嘴,说:“这是高攀了,求之不得哩!”
一丈青大娘更是眉开眼笑,说:“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四嫂子,你呢?”吉老秤又问豆叶黄。
“你给我滚出去!”豆叶黄犯起刁来。
“豆叶黄,你胆敢不赏我的脸面!”吉老秤咆哮一声,一拳捣在炕上,砸塌了一大块炕坯。
豆叶黄一见吉老秤那一副金刚怒目的模样儿,吓得一屁股从炕沿上出溜到地下,哼哼唧唧地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得杜四说了算。”
“我要听你的回话!”吉老秤大吼。
“嫂子依你,依你。”豆叶黄眼珠儿一转,“我去找杜四,劝他也答应这门亲事。”说罢,爬起来就奔外跑。
“你还是陪我这个香风刮来的稀客吧!”吉老秤像老鹰抓小鸡,把豆叶黄拦在怀里,“有人请杜四哥去了。”
请花鞋杜四的是老木匠郑端午。
这一天是阴历七月十五。阴历七月十五是鬼节,鬼节是黑煞日,人不下水,船不摆渡。因此,花鞋杜四的小店门前冷落车马稀,柳罐斗的大船也拴在对岸。
渡口不远处的柳荫下,花鞋杜四正跟麻雷子席地而坐,交杯换盏地喝酒。
“杜四兄弟!”老木匠郑端午走上前去,“我有件事,要跟你和弟妹求个人情,到你家去说吧!”
麻雷子正想把花鞋杜四打发走,他好独吞酒肉,忙说:“四哥,办事去吧!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再下着。”
花鞋杜四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老木匠郑端午走了。
等花鞋杜四一走,麻雷子便自食其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直喝得浑身冒油,扒下了身上的黄狗皮,露出一身黑肉。他眼花耳热,猛一抬头,只见从对岸的柳罐斗的大船上,走下了云遮月。
云遮月只穿了一件粉花葱心绿的抹胸,怀里抱着刚拆完的被子,还有两支棒槐和一块搓板,到河边去洗。
麻雷子打了个尖利刺耳的胡哨,怪叫道:“云遮月,到河这边来洗吧!我给你打个下手。”
云遮月坐在了水边,扬起一只雪白的胳臂,笑着说:“麻巡长,我不会凫水。”
麻雷子色迷迷地说:“我有心过河帮你的忙,就怕柳罐斗不许我在你身上插一手。”
“他不在船上!”云遮月隔河抛过来一个媚眼。
“到哪儿去啦?”
“他去买纸钱,晚上祭水鬼。”
“那我真得陪陪你,免得你冷清。”麻雷子色迷心窍,说着就下河。
“麻巡长,你找死呀?”云遮月吓得惊慌摆手,“今天是鬼节,水鬼拉替身。”
“神鬼怕恶人!”麻雷子踩水泅过来,“我麻雷子是凶神恶煞,水鬼不敢惹我。”
他的话没落音,水下两只大手扯住他的两条腿,一神到底。
麻雷子虽然一阵心慌,可是他的水性不小,沉到河底睁眼一看,原来是柳罐斗,这才知道中了计,便拼命挣扎起来。柳罐斗扼住他的喉咙,他也死抱住柳罐斗的身子不放,两人被水下的激流冲向下游。到底麻雷子的水性比柳罐斗差得多,力气也不如柳罐斗大;角斗了十几里,气力渐渐不支,柳罐斗便掐着他的脖子灌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