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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椅子,让老人们整齐地背对满天红霞坐成一排,谢洪武弯在藤椅里直视前方,看上去无动于衷,没有意愿。但我还是忍不住跟工作人员说:“能不能把他们的椅子转一下,换成另一个方向?”

    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换了。

    聚会上,朋友说,你现在做的这些题目太边缘了,大多数人根本不会碰到这些问题。作家野夫说:“那是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大多数人,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免于受辱了。”

    一群人里有教授,有记者,有公务员,都沉默不语。

    王小波说过,你在家里,在单位,在认识的人面前,你被当成一个人看,你被尊重,但在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可能会被当成东西对待。我想在任何地方都被当成人,不是东西,这就是尊严。

    有人半开玩笑半挤兑,说:“你们这么拍黄赌毒,再下去的话就该拍同性恋了。”

    我说:“确实是要拍他们了。”

    他愣一下说:“这节目我看都不要看,恶心。”

    旁边有人听到了,脱口说:“你要去采访同性恋患者?”

    有朋友说,他喜欢《费城故事》里律师事务所的那个合伙人:“他可以那么得体地把那个感染艾滋的同性恋开掉。”他看了看我:“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去要求别人宽容。”

    我问:“你理解他们吗?”

    “怎么不理解?”他说,曾有一个同性恋男子向他表白,他从此再不理这人。“就是觉得恶心。”

    “为什么你会觉得恶心?”

    “反正从小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他可能不太愿意多谈这个话题,脸转过去了。

    同性恋者就这样隐身在这个国家之中,将近三千万人,这个群体之前从来没在央视出现过。

    “我可以对别人说我是艾滋病毒感染者,但不能说自己是同性恋者。”二十一岁的大玮说,“在感染艾滋的人里头,有血液传播的,吸毒的,还有嫖娼的,同性恋是最底层的,最被人瞧不起。”

    “医生问起,你就说是找了小姐。”张北川教授对已感染艾滋要去看病的同性恋者说。他担心会有麻烦。

    他是中国对同性恋研究最早、最有成绩的学者。

    他的话不多虑。

    我在青岛见到一个男孩子,他说他有过两百多个性伴侣,患性病后从外地来治疗,当地医院的医生知道他的同性恋身份后拒绝医治。医生说,妓女可以治,就不能给你治:“你不嫌丢人啊,你这种人在社会上将来怎么办?”

    他在医生面前跪下了。

    没有用。

    一个母亲带着刚刚二十岁的孩子来找张北川,她的孩子是同性恋者,那个母亲说:“早知这样生下来我就该把他掐死。”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工作、上学,努力活着,但他们不能公开身份,绝大多数不得不与异性结婚,大多建立情感的社交场所是在公厕或是浴池,但那样的地方不大可能产生爱情,只能产生性行为,而且是在陌生人之间。

    “和陌生人发生性关系,对于同性恋者来说有巨大的好处,这个好处就是安全。”张教授说。

    安全?我很意外,这是在健康上最不安全的方式。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两个人完了关系大家互相都不认识,不用担心身份的泄露。”

    在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地方,爱活不下来,只有性。

    “我曾经说过,只要自己不是那种人,我愿意一无所有。”翼飞坐在我对面,长得很清秀。他拿“那种人”来形容自己,连“同性恋”这三个字都耻于启齿,“我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正常。因为我觉得自己那种现象是一种不健康,是一种病态。我强迫自己不去接触任何一个男孩子,尽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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