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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远他们,尽量去找女孩子,精神上对自己压力很大。”

    一九九七年之前,他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倾向人狱,罪名是“流氓罪”。

    “同性恋是先天基因决定的,几十种羚羊类动物里面,也观察到同性之间的性行为了,在灵长类动物里边,还观察到了依恋现象,人类的依恋现象,在某种程度我们就称之为爱了。”张北川说。

    二〇〇一年,第二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不再将同性恋者统称为精神病人,但“同性恋”还是被归于“性心理障碍”条目下。

    翼飞拿家里给他学钢琴的钱去看心理医生,接受治疗。像库布里克的电影《发条橙》,一个人被强制性地唤起欲望,同时用药物催吐或电击的方式,让你感到疼痛、口渴、恶心。“这是健康人类的有机组织正在对破坏规则的恶势力作出反应,你正在被改造得精神健全,身体健康。”电影里,穿着一尘不染白大褂的医生说。

    一次又一次,直到人体就像看到毒蛇一样,对自己的欲望作出迅速而强烈的厌恶反应。

    张北川说他认识一个接受这种治疗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出家了。“你再也不会有选择同性恋的欲望了。”

    “你再也不用有欲望了。”

    “你好了。”

    他们坐在我对面,手拉手,十指交握。

    我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稍有错愕,看的时间稍长一点儿,心里微微的不适感就没了。

    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怎么形容你们之间的关系?”

    “爱情。”他们毫不迟疑。

    他们当中更活泼爱笑的那个说:“每次看到婚礼的花车开过,我都会祝福他们,希望我将来也能这样。”

    当下对他们来说,只能是幻想。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最终会选择与异性结婚,成立家庭。

    我们采访了一位妻子,九年的婚姻,生育了女儿,但丈夫几乎从不与她亲热。她说:“我觉得他挺怪的。”

    “怪在哪儿?”

    “他从来没吻过我。”

    “比如说你想跟他很亲密的时候,你表达出来,他会什么反应?”

    “我觉得他经常很本能地把身体缩成一团,很害怕、很厌恶的那种样子。”

    “厌恶?”

    她凄凉一笑:“对。”

    我停了一会儿,问:“那你当时……”

    “挺自卑的,就是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吸引力吧。从孩子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看心理医生。”

    她的丈夫说:“等你到了五十岁,成为性冷淡就好了。”

    他们维持了九年这样的婚姻。她看到丈夫总是“鬼鬼祟祟”的,每次上完网以后,都把上网的痕迹清除掉她当时以为他是阳痿,在上面查什么资料,也不好意思问。后来,有一天晚上,她半夜醒了,差不多两三点钟,看他还在上网。过了一会儿他去睡了,她去把电脑打开一看,他上的全是同性恋的网站。她闭了一下眼睛:“那一瞬间我知道他百分之百就是。”

    过了几天,她做了一些菜给他吃,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承认吧,我知道你是同性恋了。”

    他当时就愣了,就是一瞬间,眼泪哗哗往下流。

    晚上,她突然听到楼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我以为他自杀了,拔腿就往楼上跑,我当时就想,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能活着就行了。”她上楼后,“看到阁楼上灯全都灭了,他一个人躺在那个地方,我就很难过,一下子扑在他身上。”

    浓重的黑暗里,她用手一摸,他满脸是泪水。他们抱在一起哭。“他当时就说,我这个人不应该结婚的,我伤害了一个女人,这是我一辈子的痛。”

    她说:“我恨他,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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