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苦守:身躯与心灵的煎熬
斗中连长阵亡,他被提为连长。对那段生活,他回忆道:
“我们守城已经一个多月,死伤多半,伤员没有医药。如190师568团方子才连长带兵游渡草河侦察敌情,返回时被敌发现,方连长右臂被敌机枪打断。回到师部医疗队时,胡队长根据伤势,决定将伤臂锯掉。没有麻药,甚至没有消毒水,只能用开水消毒。锯臂时,方连长痛得全身发抖。
“医生护士安慰道,援军一到药品就会有的。
“许多伤员伤口感染化脓,有的甚至从伤口里长出蛆虫来。伤员们用刺刀削一支竹签,自己去一点点挑出伤口中的蛆虫。许多伤员因为没有药品,伤势恶化而死去。
“由于无法掩埋阵亡的战友们,尸体在夏天的高温中很快就腐烂发臭。一群群老鼠光天化日就来咬尸体,睹之令人心寒。城内老鼠肆虐,许多受重伤不能活动的战友也有被老鼠咬伤。
“本来有够吃三个月的储粮,但由于敌机的轰炸,大部分粮库烧毁,粮食也成了问题。许多士兵打老鼠剥皮用火烧来充饥,有的将老百姓钉在木架上的牛皮取下来用刀切碎煮烂果腹。
“我军和美国飞虎队的飞机有时为我们空投一些粮食和弹药,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有的物资落到了敌我中间地带,在双方的射程之内,谁也拿不去……”
仗打到7月下旬,第10军坚守衡阳已逾一个月,等待援军成为守军的生命所系和唯一的精神支撑。九战区驻第10军督战官兼炮兵指挥官蔡汝霖一直与军部在一起,他回忆道:
“衡阳保卫战的最后两旬,我们每夜都在中央银行防空洞上面听援军的枪声,有时听不见就用两手护着耳边,伸着脖子凝神注听。张秘书因听不见,方军长总以为他是年岁大了,耳朵不好。援军的枪声好像故意和我们开玩笑,忽近忽远。听得近了,大家都兴奋欲狂,一切似乎都很光明。
“但枪声远了,大家不觉又皱起眉头,心里也不知是怨是恨、或是希望。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辣滋味。
“有一天炮兵陈营长来电话,说我们的援军枪声打得很激烈。他报告的声音显得很高兴,但顷刻我们去电话再问时,他的声音又显得很悲惨地答复说:又听不见了……
“方军长在绝望之中只有用电报向委座、薛长官、王耀武、李玉堂及各友军呼救:‘衡阳危在旦夕’、‘个人事小国家事大’、‘救兵如救火’、‘无论如何,哪怕派一团兵力冲进城来也好’……
“上峰和友军纷纷答复:‘再守三日,援军即可进城’、‘苦斗苦干、必生必胜’、‘切勿功败垂成’、‘坚持最后五分钟’……
“通信营长对我说:测了一个字,十八子李。他说按‘李’字的意义,应在7月18日这天援军进城。他说:我测字向来都是灵验的。
“到了日期,援军杳无消息。我问他,他笑笑说:这是我安定军心的方法。
“我们每天守在译电人员旁边,等待援军的消息。委座、薛长官、王总司令、李副总司令、几路援军及空军,来往文电如同雪片,译电人员像一部机器昼夜不停。我们如看中央社新闻一般,急急地看电文中有无援军消息。只是什么也没有。
“军部的食品,菜由鸡鸭猪肉变为一碗大鱼,由大鱼变为油炸花生米与黄豆。花生米与黄豆吃光了,就吃白盐和开水,饭也换成了灰糠与糙米。苦吧?并不觉得。
“一天,收到委座电报:‘我比你们还急,你们苦处我全明白,不必说,敌人知道了打得你们更厉害!’
“孙参谋长曾说守城满一个月时必定能解围,将到一个月时,音讯全无。我对孙打趣说:‘即将胜利了,你要准备守城战术材料,将来到了后方,各学校一定请你讲守城要领。’
“孙说:‘没有旁的,就是地形要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