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城谣
为一个民族可以原谅,但作为我们这种经历了亡国之恨的人,这个阴影啊很难消除,真的很难消除!”提起“九一八”之后当亡国奴的那段日子,当时生活在东北的李玉清至今都无法释怀。
参加过东北抗联的单立志对日本人杀害中国人有更直观的感受,他说:“日本人杀中国人非常残忍,随便就拿刺刀捅死了。”
黑龙江省通河县的李东光老人说:“冬天,一批人在松花江捕鱼,那个时候鱼多,鱼从江里头往外蹿,两个日本鬼子领着一只狗,也在那个地方,他们(日本人)也让狗出去跟群众抢鱼。”
刺刀、狼狗和太阳旗,这是李玉清对于童年生活最深刻的记忆。后来,大人们在关起门后悄悄地告诉她:他们已经成为了亡国奴。李玉清说:“当时总能听见老人们念叨大帅(张作霖),说少帅(张学良)心狠,把东北的父老乡亲都撂下了。”
其实“九一八”事变当晚,沈阳城原本有80000多东北军,驻扎在北大营的官兵就有6000多名。但是,在这一夜,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抵抗!这条命令致使整个东北在四个月零十八天里,丢失殆尽,3000万东北人成了亡国奴。东北军统帅张学良,从此背上了“不抵抗将军”的骂名。
李玉清所在学校的副校长是个日本人,小学的时候由中国老师教日语课,到了中学就改为日语老师教日语课。学生到了六年级以后,就不允许在学校说中国话,一律都得说日语。
按规定,老师们还要穿“协和服”,学生们要穿操服、戴勤劳奉世的帽子。协和服是伪满公职人员统一的制服,是伪满时期重要活动及庆典必须穿的服装。帽子上面有学校的校名和番号。学生们早上到学校以后,要在操场集合,然后升日本国旗、念日本诏书,最后再向日本国旗敬礼。就连唱歌的时候,也要唱日本国的国歌。
“升日本国旗,我们是最反感的,要半边身子向左转,遥对东京给日本天皇祝福。所以那时候我们就不祝福,悄悄说‘嘎本儿’,就是东北话‘死了’的意思。一种愤怒在孩子们心里积攒,但是出去谁都不敢说。”李玉清说。
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课本里还突然多了中日亲善的内容。在当时的教育中,课本上从不谈“中国”,只说满洲国。而且,老师也从不给学生们讲“祖国”两个字,所以像李玉清这么大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祖国。“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我祖父爱说今年是民国多少年,我妈就赶紧要纠正,出去不敢说民国,要说是‘康德多少年’。”李玉清说。
“康德”是“大满洲帝国”的年号。1934年3月1日,日本人扶植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将满洲国改为“大满洲帝国”,但是从此以后,这个做着复辟皇帝梦的傀儡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生活在“帝国”的人们也被强迫向日本天皇行遥拜礼,如有违抗就会被抓去砍头。“抓了中国人,冬天在江上凿个大冰窟窿,到了冰窟窿边上,用刀把头一砍,头就掉到冰窟窿里了。”如今提起这些事情,曾经的东北抗联战士单立志仍心有余悸。
从1931年的那个秋天开始,所有的东北人民度日如年。
1937年元旦,李玉清和她的家人接到通知,他们的生活起居从这一天起将以东京时间为准。
古老的城墙圈起了上百万的亡国奴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中国古代《礼记·礼运篇》讲述了中国人理想中的大同社会——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社会和睦安定。“九一八”事变后,感觉到战争威胁的北平人更加渴望和平。
阮崇武当时是北平二附小的一名学生,他和同学们每周一晨会的内容除了唱校歌、校长训话以外,还要全体合唱《大同》,唱完了以后,才列队回教室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