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朋友
哲学火花吸引住了。教授拧起了眉,他极想说话。他担心某些易激动的年轻人会被这烟火引入岐途,结果发现展示会结束,只剩下燃尽的爆竹棒,或者被灼伤的手。
他尽量忍着,但是,当有人请他发表意见时,他便诚实地表达了他的愤怒。他用雄辩的事实捍卫着宗教——雄辩使他蹩脚的英语变得动听起来,他那平常的脸也变得漂亮了。他的仗打得艰难,因为那些聪明人很会辩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击败了,但是他以男子汉的气派坚持自己的观点。不知怎么回事,他谈着谈着,乔感到世界又恢复了正常,持续这么长时间的古老信仰似乎比新的信仰要好,上帝并不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永生也不是美丽的童话,而是幸运的事实。她感到自己又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当巴尔先生住了口,乔想拍手感谢他。巴尔说得比那些人好,可是一点也没有说服那些人。
她既没拍手,也没感谢,可是她记住了那个场面,打心眼里尊敬他。她知道他在当时当地表达看法是费了一番劲的,他的良心不允许他保持沉默,她开始明白气质是比金钱、地位、智力,或者美貌更好的财产。她感到,如同一个智者下的定义,要是高尚便是"真实、威望和善良的愿望",那么,她的朋友弗里德里克-巴尔不仅善良,而且高尚。
这种信念日渐坚定。她看重他的评价。她妄想得到他的尊重。她希望自己能配得上做他的朋友。她的愿望非常真挚,可就在这时,她几乎失去了一切。这事起因于一顶三角帽。一个晚上,教授进屋来给乔上课,头上戴着顶纸做的士兵帽,是蒂娜放上去的,他忘了拿下来。
“显然,他下楼前没照镜子,”在她说"晚上好"时,乔笑着想道。他严肃地坐下来,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主题和头饰之间让人发笑的对照。他打算给她读《华伦斯坦之死》。
开始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发生了好笑的事,她喜欢听他开怀大笑,所以她留待他自己发现,一会儿就把这事给忘了。
听一个德国人朗读席勒的作品是件相当吸引人的事情。朗读完毕做功课,这也是件高兴事,因为那天晚上乔心情快乐,那顶三角帽使她的眼睛欢乐地闪着光。教授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最后忍不住了,他略带惊奇地问——“马奇小姐,你当着老师的面笑什么?你不尊重我了,这样顽皮?”“先生,你忘了把帽子拿下来,我怎么尊重你?”乔说。
心不在焉的教授严肃地抬起手在头上摸着,取下了那个小三角帽,看了它一分钟,然后快活地仰头大笑,笑声像是大提琴发出的声音。
“噢,我看到帽子了,是那个小淘气蒂娜干的,让我成了个傻瓜。好吧,没关系,你瞧,要是你今天功课学得不好,你也要戴这帽子。”可是功课停了一会儿,因为教授一眼看到帽子上有幅画。
他拆开帽子,非常厌恶地说:“我希望这种报纸别进入这座房子。它们既不适合孩子们,也不适合年轻人。报纸办得不好,我忍受不了那些干这种缺德事的人。“乔瞥了一眼报纸,看到一幅可爱的画,画上有一个疯子,一具尸体,一个恶棍和一条毒蛇,她不喜欢这个。但并非由于不喜欢,而是一种担心的冲动使她打开了报纸,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象那是《火山周报》。然而那不是的。她又想到即便是《火山周报》,即便上面有她的故事,没有她的署名,也就不会出卖她。她的恐慌平息了,然而她的神情,她羞红了的脸还是出卖了她。教授虽然心不在焉,但觉察到的事情比别人想象的多得多。他知道乔在写作,不止一次在报社遇到过她,可由于乔从来不说起此事,他虽然极想读她的作品,还是从不问及。现在他突然想到,她在做一件自己不好意思承认的事,这使他担忧。他不像许多别的人那样对自己说:“这不关我的事,我无权过问。”他只记得她是个贫穷的年轻姑娘,远离父母无法得到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