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当我们面对福尔摩斯——《贝克街谋杀案》
这么说,不是要自打嘴巴地倒回头去比谁写得好,而是想提醒,在这些后来的仿作小说中,它们究竟是怎么想福尔摩斯的?他们如何安排他的出场?如何让诸多也熟读福尔摩斯每一部探案的读者相信这一样就是那个福尔摩斯?除了简单重抄福尔摩斯的相貌、身材描述和猎帽、烟斗这些不变行头,以及仍让他居住在著名的贝克街221B而外,他们认为什么才是福尔摩斯最如假包换、最一看一听就确定是他没错的特质?
依眼前这十一篇小说做统计,我们发现获胜的是福尔摩斯那不无可疑之处的第一眼观察/推论法,也就是他算命先生一般在初见面时就带着唬人意味地讲出你两三件私密之事那一套,我们谁都晓得,福尔摩斯这招的第一位顾客或说首名受害人正是华生医生自己,“你从阿富汗来?”
把这个故事和福尔摩斯小说置放在一起,可告诉我们许多事(故事的好处便在于它总是寓意丰饶,不会只讲一件事,所以在德黑兰读的女学者阿飒儿说小说是民主的),这里我们特别要指出的是,即使威名赫赫到已成不可逾越高墙的福尔摩斯小说,那些徘徊墙边瞻仰赞叹的人们,仍相当普遍流漾着某种不服气、某种这其实我也会的心思,尤其在你比方说更熟知其创造者柯南·道尔并不出奇的人生和思想言行之后,更容易生出余生也晚、算他运气好的浩叹,相信这里头有着某部分历史机缘甚至命运神秘作用使然(“汉王殆天授,非人力也。”)。诸如此类的桀骜心思并不必要视为幽黯不正常,它往往和人对福尔摩斯小说的真诚敬意并存而且兼容,事实上,诸如此类的心思其实往往还是个可信的征兆,代表着你对福尔摩斯小说一定程度的穿透和心领神会,你的更深一层心思已被启动,你不仅熟知其然,而且开始可以窥见有形文字后头的思维种种,窥见其所以然的部分。这里,你已不仅仅是个无言的、纯接受者的读者而已,你大大跨前一步成为对话者,而拌嘴异议正是对话里必定会有也极其必要的一部分不是吗?
如此,便出现了卓别林和模仿卓别林比赛的问题了。这两者其实是有差别的,所谓的“像”是某种既成的“形象”,集中于众人对他最印象深刻的少数几桩特殊表演,因此和本质无关,而是取决于集体认知的公约数,无需深刻,但非得清晰淋漓不可;也就是说,尽管卓别林不论做了什么都还是卓别林没错,可不见得就符合集体认知的那个卓别林,你要像卓别林,其实只要抓紧那寥寥一两样表演就够了,但你得适切地夸张它、放大它,如此你便大有机会在模仿大赛中击败卓别林本人。
由此我们便看出来了,这十一个后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书写者其实同时做两件事,一是不惭前人地写出一篇福尔摩斯级的精彩推理短篇,另一是如何像福尔摩斯;我们读者这一侧于是也生出了两个视角,两重的乐趣,一是读原来以为不可能有了的福尔摩斯小说,另一是还可以欣赏它们如何拟真地、并尽可能天衣无缝地嵌入原福尔摩斯探案的各个可能缝隙中,像拟态的尺蠖或变色蜥蜴巧妙地融入甚至消失于现地现物之中。
这部分我们只提示至此,更细腻更微妙的部分是阅读者不容侵犯的权益,All rights reserved。保留给一个字一个字读小说的人。
这里,我们先听个传闻,一个因为有想像力有丰硕隐喻姑且信其为真的传闻——据说,卓别林生前有回心血来潮跑去参加模仿卓别林大赛,结果拿了第三名。
哥伦布鸡蛋<\h3>
像福尔摩斯<\h3>
未来,不管事后我们所看到的,是以剧烈改道或缓缓成形的方式完成,总有一道时间之流贯穿其中亦可回溯,这是昆德拉所说“以一段历史的形态出现”的大致意思,因此,它出乎意料,却又是可理解,可以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