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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正式的福音传道者了,因而文森特需要一个固定的地方,以便举行集会。东找西寻了一阵,在谷底穿过松林的小路上,找到了一所叫做“娃娃沙龙”的大房子,村里的孩子们曾在那儿学习跳舞。文森特把他的全部画片挂了起来,房间顿时焕然一新。每天下午,他把四岁到八岁的孩子们集合在屋里,教他们认字,给他们讲《圣经》中的基本故事。这是他们大多数人整个一生中所受到的唯一教育。
“怎样才能弄到煤给屋里生个火呢?”文森特问雅克•弗内,这沙龙亦是弗内帮文森特弄到的。“得让孩子们暖和些,再说如果生了炉子,晚上的集会也可拖长一点。”
雅克想了一想后答道:“明天中午你等在这儿,我告诉你怎么去弄。”
次日,文森特到沙龙时,看到一群矿工的妻女在等他。她们穿着黑衬衫和黑长裙,头上包着蓝色的头巾,手里拿着口袋。
“文森特先生,我给你带来一只口袋,”弗内的小女儿嚷道。“你也应该装一袋。”
她们穿过矿工茅舍结成的蛛网般的迷径上山,经过山顶的德尼烤房,越过马卡斯座落在中心的田野,绕过矿屋的围墙,到达后面的黑色垃圾金字塔。
她们在这儿散开,各从不同的角度进击黑山,慢慢向上爬去,就象小昆虫在枯死的树干上蠕动。
“你到顶上才找得到煤块,文森特先生,”弗内小姐说。“下面的煤块几年来早已拾光了。来,我把煤块指给你看。”
她象山羊似地沿着黑色的斜坡往上爬去,可是文森特一路跪行而上,因为脚下的东西滑溜得很。弗内小姐走在前面,弯下身子,开玩笑地向文森特扔小泥块。她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两颊微红,举动机灵活泼;她七岁的时候,弗内已经当上工头,所以她从未看见过矿下的情景。
“快点儿,文森特先生,”她叫着,“否则你将是最后一个装满口袋!”
对她来说,这好比是一次远足。公司把好煤以低价卖给弗内。
她们没法集合在一起向顶上爬,因为小车象机器似地有规律地一会儿往这边,一会儿在那边倒垃圾。要在金字塔上找到煤块可不是轻松的事儿。弗内小姐教文森特如何用手捧起垃圾,让泥、石粒、粘土和其他杂质从指缝间抖掉。公司漏掉的煤块是很少的。矿工的妻子们所能找到的,不过是一种泥板岩煤,这种东西无法在市上出售。雪和雨浸湿了垃圾,文森特的手很快就被搔伤刺破,但他总算装了四分之一袋他以为是煤的碎粒,而妇女们都几乎装满了一整袋。
每一个妇女把自己的煤袋留在沙龙,赶紧回家烧晚饭,走前都答应晚上携家人来听道。弗内小姐邀请文森特到她家去吃晚饭,他一口答应。弗内的房子有两整间:炉子、炊事用具和餐具放在一间,床铺放在另一间。尽管雅克的生活很过得去,但他们也没有肥皂,就象文森特所知道的那样,肥皂对博里纳日人来说,是巴望不到的奢侈品。自从男孩开始下矿井,女孩开始上垃圾山那天起,直到死,博里纳日人从来没有能够把脸上的煤灰洗干净过。
弗内小姐为文森特端来一盆冷水,放在屋外的路上。他尽力地擦洗。他不知道是否洗干净了,但当他坐在小姑娘的对面,看到煤灰和煤烟的痕迹仍然一条条地残留在她的脸上时,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样子一定和她差不多。吃晚饭的时候,弗内小姐一直愉快地闲谈着。
“你知道,文森特先生,”雅克说,“你到小沃斯姆斯已经近两个月了,然而你还没有真正了解博里纳日。”“不错,弗内先生,”文森特万分虚心地回答,“但是我想我是在慢慢地了解人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雅克说,一边从鼻子里拔出一根长鼻毛,仔细端详着。“我意思是说,你仅仅看到了我们在地面上的生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