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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铅笔的话。在蒙斯,他买到一本光滑的黄纸、一些炭笔和一支浓铅笔。这家店门口有一箱老画片。文森特细细观看了几个钟头,尽管明知一张也买不起。店主和他一起翻看,他们俩一张张地评论,就好象一对老朋友在参观博物馆。
“很抱歉,我没有钱买你的画片。”他们观看了好久后,文森特说。
店主以富有表情的高卢人的姿势,举起双手,耸起双肩,说:“不要紧,先生。即使你没有钱,也请再光临。”
他悠然地步行着回家的十二公里路程。夕阳在点缀着金字塔的天际渐渐西下,被照亮的浮云的边缘,呈现出可爱的贝壳的粉红色。文森特走到小山顶时,看到库斯姆斯的小石屋构成了天然的版画布局,脚下的苍翠山谷显得那么平和。他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愉快。
第二天,他到马卡斯后面的垃圾山去速写在山坡上俯身挖取黑金屑粒的女孩和妇女。吃过中饭后,他说:“请别离开桌子,稍等片刻,德尼先生和太太。我想做件事。”
他奔到房里,取回速写本和炭笔,迅速地把他朋友们的形象移植在纸上。
德尼太太走上来,从他的肩头上往下看,惊呼道:“文森特先生,你可是一个艺术家呀!”
文森特忸怩不安。“不,”他说,“我只不过聊以自娱罢了。”
“画得不错,”德尼太太说。“看上去差不多很象我。”
“差不多,”文森特笑了起来,“但还不十分象。”
他没有写信对家里讲在干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们会说,而且说得对:“噢,文森特又在出新花样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安定下来,做些有用的事呢?”
这种新的活动具有奇妙的特殊性质,这种性质是他所独有的,别人不会有。他无法使自己谈论和描述自己的速写。他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无话可说,从前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讨厌让陌生人的眼睛看到他的作品。这些画尽管粗糙,不易理解,但是神圣的,即便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十分浅薄。
他又踏进矿工们的茅舍,不过这一次他带的是画纸和炭笔,而不是《圣经》。矿工们仍然高兴地接待他。他画在地上玩耍的孩子、俯身在炉子上的妻子以及一天活儿干完以后在吃晚饭的一家。他画马卡斯的高烟囱、黑色的田野、穿过山谷的松林和在帕图雷日周围耕地的农人。如果天气不好,他就留在房里,临摹墙上的画片和复制日前画的粗略的草图。晚上上床的时候,他想也许白天画的图画中有一、二张还不算太坏。第二天醒来,他又发现已经把对创造性努力的陶醉给睡去了,那些画是不正确的,完全不正确的。他毫不迟疑地把画全扔掉。
他已经制服了心中的痛苦之兽,他感到幸福,因为他不再想到不幸了。
他明白,不设法自食其力,而不断地拿父亲和弟弟的钱,应该感到羞愧,但这不要紧,所以他依然速写下去。
几个星期以后,他已经把墙上的全部画片临摹了许多次,他看出,如果要取得进步,就必须有更多的画片、大师们的画片来临摹。他顾不得泰奥已经一年没给他写信这一情况,把他的骄傲藏在一堆蹩脚的图画底下,写信给他的弟弟。
亲爱的泰奥: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大概有米勒的《农田里的劳动》。你能否邮寄给我,借我用一个短时期?
我要告诉你,我已经临摹了大量的博斯布姆和阿勒贝的图画。好吧,要是你看到这些摹写,也许还不至于感到极不满意的。
你能寄什么就寄什么给我吧,别为我担心。只要我能够继续画下去,一定能把自己再一次纠正过来。
我写信的时候,正忙着画画,我得马上再画下去,祝你晚安,请尽快把画片寄下。
在思想中紧握你的手文森特一种新的饥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