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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皮特森回答,“我逐渐发觉绘画的乐趣,比讲道要多得多。”
文森特笑着说:“你花去那么多的时间不务正业,有时会感到内疚吗?”
皮特森笑了起来,说:“你知道鲁本斯的轶事吗?他当荷兰驻西班牙大使的时候,常常在宫廷花园里的画架前消磨下午的时光。有一天,一个洋洋自得的西班牙宫廷贵族在他身旁走过,评论道:‘我看那个外交官在以绘画自娱呢。’鲁本斯应答:‘不,是画家以外交工作自娱!’”
皮特森和文森特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文森特打开包裹。“我画了些速写,”他说,“带来三张人物,请你看看。也许你肯把你的看法告诉我吧?”
皮特森为难起来,因为他知道,批评一个初学者的作品,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他还是把三张习作放在画架上,站得远一点,审视着。文森特突然从他朋友的眼睛里,看清楚自己的画,他认识到这些画实在不象样。
“我的第一个印象,”等了片刻,牧师说,“你一定站得非常靠近模特儿。是那样吗?”
“不错,不得不那样。大多数的画,都是在拥挤不堪的矿工草房里画的。”
“我明白。这就是缺乏透视的原因。你能不能想办法找一个地方,可以使你站得离对象远一点?这样,我相信,你就能把他们看得比较清楚一点。”
“有较大的矿工草棚。我能租一间,租费不贵,把它布置成工作室。”
“好主意。”
他又沉默不语了,后又费劲地说:“你学过绘画吗?你在方格纸上画过脸部的轮廓吗?你用测量法吗?”
文森特脸红了。“我不懂那玩意儿,”他说,“你知道,我从未学过绘画。我想,你尽管说下去好了。”
“啊,不,”皮特森沮丧地说。“你首先必须学习基本功,然后,你的画才会慢慢地出来。来,我把这个女人的不正确的地方指给你看。”
他拿起一把尺,量量头和身体,让文森特看出自己的比例是多么不正确,然后动手重画头部,一边画一边解释。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退后几步,审视这张速写,说:“看。现在我看我们把这个人物画得正确啦。”
文森特走到房间的对面角落,与他一起站着看那张纸。毫无疑问,现在那妇女的比例画得分毫不差。但她不再是一个矿工的妻子,不再是一个在垃圾山坡上抬煤的博里纳日人了。她不过是世界上任何一个被画得无懈可击的弯着腰的女人而已。文森特一言不发,向画架走去,把一个女人俯身在椭圆形炉子上的画,放在那张改过的画旁边,再走回去,站在皮特森旁边。
“嗯,”皮特森牧师说。“不错。我懂你的意思。我给了她比例,却抽掉了她的特性。”
他们在那儿站了一阵子,看着画架。皮特森勉强地说:“你知道,文森特,那站在炉子边的女人画得不坏。真的不坏。技巧蹩脚得怕人,明暗不正确,她的脸也没法改。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脸。不过,那速写里面有东西。
你抓住了某些我完全无能落笔的东西。那是什么,文森特?”
“我当然不知道。我仅仅按我所看到的那个样子把她画下来。”
这一次是皮特森迅速地走向画架。他把自己润色过的那张速写扔进废纸篓,加一句“你不介意吧,反正被我糟蹋了”,让第二张妇女单独留在架上。
他再走到文森特那儿,一起坐了下来。牧师开口说了几次,但前言不搭后语。
最后他说:“文森特,我很不愿意承认,不过我真的相信,我几乎喜欢上了那个女人,起初,我以为她是可怕的,但她的某些东西使你渐渐喜欢起她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文森特问。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