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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他的艺术已经到达了一个高潮,这是他的生命的高潮——这些年来一直在争取到来的时刻。他不知道这种高潮会延续多久。他只晓得要作画,更多的画……更多更多的画。这个生命的高潮、这个无穷大的一小点,必须抓牢,继续下去,扩张开来,直到他创造出在灵魂中孕育着的全部图画为止。
整天地作画,整夜地斗争,根本不睡觉,吃得很少,用太阳、颜色、兴奋、烟草和苦艾酒果腹,被原理和他们自己的创造力所苦恼,用怒气和暴力来彼此相斗,他们越来越感到作呕。
太阳痛击他们。西北风抽打他们。色彩把他们的眼睛戳了出来。苦艾酒给他们的肠子灌满了过度的热狂。在那酷热的狂暴的夜晚,黄房子闹得天翻地覆。
当文森特在画几张犁的时候,高更给他画了张肖像。文森特目不转睛地盯着肖像,他第一次清楚地了解到高更对他的想法。“那的确是我,”他说,“不过那是发疯了的我!”
晚上他们上咖啡馆。文森特要了一杯淡苦艾酒。他突然连杯带酒朝高更的头上掷去。高更让过了。他双手抱起文森特的身子。带后者穿过拉马丁广场。文森特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我亲爱的高更,”第二天早晨,他十分温和地说,“我模模糊糊地记得昨晚冒犯了你。”
“我愉快地真心地原谅了你,”高更说,“不过,昨天的情形也许会再次出现。要是我被击中,我也许会失去自制,把你掐死。所以请允许我写信给令弟,告诉他我要回巴黎了。”
“不!不!保罗,你不能走。离开黄房子?这儿的一切都是为你安排的呀。”
在这一天里,风暴没有停过。文森特拚命想把高更留下来。高更拒绝每一种口实。文森特恳求,哄骗,咒骂,威吓,甚至哭泣。在这场战斗中,他证明是一个强者。他觉得自己整个儿的生命全赖于把他的朋友留在黄房子里。夜色苍茫的时候,高更被弄得精疲力尽。他让步了,为了想休息一下。
黄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都充满着晃荡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高更无法睡觉。快天亮时,他才开始打磕睡。
一种奇怪的感觉惊醒了他。他看到文森特站在床边,在黑暗中瞪出双眼盯着他。
“你怎么啦,文森特?”他严厉地问。
文森特走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床上,倒头便睡熟了。
第二天晚上,高更又被同样的奇怪感觉惊醒。文森特站在床边,在黑暗中凝望着他。“文森特!去睡觉!”
文森特转身离去。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他们为汤发生了一场恶吵。“在我不留意的时候,你把颜料倒进了汤里!”高更大叫。
文森特笑了起来。他朝墙壁走去,用粉笔写道:我是精神上的圣徒我的精神健全无恙他安静了好几天。喜怒无常,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对高更讲。甚至不拿起油画笔。他不读书。坐在椅子上,呆望着面前的空间。
第四天的下午,刮起了一阵猛烈的西北风,他请高更陪他出去散步。
“我们到山上的公园去,”他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你不能在这儿讲,这儿不是蛮舒服吗?”
“不,我没法坐着讲。我必须走走。”
“很好,要是你一定要去的话。”
他们沿着市镇左面的婉蜒上山的车路走去。他们要向前走,就得戳穿犹如厚皮般的西北风。公园里的丝柏几乎被吹得歪倒在地上。
“你要对我讲什么呀?”高更问。
他得在文森特的耳旁叫喊。文森特还来不及听到,风就把话刮走了。
“保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倘若我对你的绝妙的主意不感什么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