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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当我踏进勒皮克路公寓,我真希望看到你的皮鞋搁在食橱上,你的湿油画摊在我的床上。不过我们不能再多谈了。你应该休息。
我们又能在这儿耽在一起了。
泰奥在阿尔逗留了两天。当雷伊医生向他保证,文森特很快就会康复,他不仅把他的兄长当病人,而且亦作为朋友来护理的时候,他才离去。
鲁兰每天晚上都来,并带束鲜花。在晚上,文森特发生幻觉。雷伊医生在文森特的枕头下和床垫上放了些樟脑,以消除他的失眠症。
在第四天,医生看到文森特已经完全恢复理智,便不再锁房门,并将家具全搬回来。
“我可以起来,穿衣服吗,医生?”文森特问。
“倘若你感到体力够得到的话。
呼吸一会儿空气后,请到我的办公室来。”
阿尔的医院是一幢四边形的两层楼房,当中是院子,栽满五颜六色的花和羊齿植物,石子小径四通八达。文森特慢吞吞地踱了一会儿,便走向底楼的雷伊医生的办公室。
“走走感觉到怎么样了”医生问。
“很好。”
“告诉我,文森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文森特好一会儿缄默不语。
“我不知道,”他说。
“当你做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没有……想,医生。”
文森特又休息了几天来恢复体力。一天早晨,他在雷伊医生的房间里与后者谈天的时候,从脸盆架上拿起一把剃刀,把它扳开。
“你该剃剃胡须了,雷伊医生,”他说。“你高兴让我给你剃一剃吗?”
雷伊医生退到角落里,张开手掌,挡在他的脸前。
“不!不!放下!”
“可是我真的是一个顶好的理发师,医生。我包你剃得很满意。”
“文森特!把剃刀放下!”
文森特笑了起来,把剃刀合上,放回脸盆架上,“别害怕,我的朋友。
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第二个星期末,雷伊医生准许文森特画画。一个看守人被派往黄房子去取画架和画布。雷伊医生为他摆姿势,顺顺他的心。文森特画得很慢,一天只画了很小一块。肖像画好后,他便送给医生。
“我请你把这画留作我的纪念品,医生。这是我向你的好心表示谢意的唯一办法。”
“你真好,文森特。我感到荣幸。”
医生把肖像带回家去,用它遮没墙上的一条裂缝。
文森特在医院里又住了二星期。他描绘在太阳下烘烤的院子。他作画的时候,头戴一顶大草帽。
这花园费了他整整两个星期来描绘。
“你应该每天到办公室来看我,”雷伊医生说,在医院的前门与文森特握手。
“记住,不要喝苦艾酒,不要兴奋,不要光着头在太阳底下画画。”
“我答应,医生。谢谢你的无微不至的关照。”
“我要写信给令弟,报告他现在你已经完全好了。”
文森特发觉房主已经与他人另订合同,要赶他走,把黄房子租给一个烟草商。文森特与黄房子相依为命。这是他在普罗旺斯土地上的唯一根基。他画过它的每一寸,里里外外。他已经使它完全适宜于居住了。尽管有这次意外,他依旧认为这是他的永远的家,他决定跟房主斗争到底。
起初,他害怕独自一人睡在屋里,因为他的失眠症甚至连樟脑也无法制服。雷伊医生给他嗅化钾来击溃一直威胁着他的难以忍受的幻觉。一直在他耳边絮聒着奇奇怪怪话语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只有在梦魇中才复发生。
他还衰弱,没有气力跑出去作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