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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脑恢复了镇静,但是很缓慢。
他的生气逐日地恢复,胃口也开了。他与鲁兰一起在饭店里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饭,兴致勃勃,不愁旧病复发。他开始小心地绘制鲁兰的妻子的肖像,那张肖像在发生这场意外之前已经动手了,尚未结束。他喜欢这样的安排:把红色从玫瑰红排列到橙红,上升通过黄色到柠檬黄,带着淡绿和深绿。
他的身体和他的绘画,慢慢地有了起色。他从前知道,一个人的手腿断了,会痊愈,现在,他吃惊地看到,一个人头中的脑子坏了,也会痊愈。
一天下午,他去探望拉歇尔。
“小鸽子,”他说,“给你惹了麻烦,我向你表示歉意。”
“没什么,疯浪子。别担心。在这个镇上,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反常。”
他的朋友们来看他,叫他放心,在普罗旺斯,人人不是患热病,有幻觉,就是发疯。
“那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鲁兰说。“在这儿鞑靼的乡野,我们全是破碎的废物。”
“嗯,嗯,”文森特说,“我们象一家人那样地彼此了解。”
又过去了几个星期。文森特现在能够整天在工作室里作画。疯狂和死亡的担心离开了他的头脑。他开始感到差不多正常了。
最后他冒险到户外去作画。太阳烧尽了麦田的辉煌的黄色。但是艾森特无法捕捉到。他一直吃得正常,睡得正常,避免兴奋和紧张的热情。
他感到正常得无法作画了。
“你很容易冲动,文森特,”雷伊医生曾对他说。“你从来就没有恢复正常过。然而,没有一个艺术家是正常的,如果他是正常的话,就成不了艺术家了。正常的人是创造不出艺术品的,他们吃,睡,日日干活,然后死去。
你对生活和大自然很敏感,那就是你能够为我们其余的人作解释的道理。不过,倘若你一不小心,那末,也就是你的敏感,会导致你毁灭。过度的敏感迟早会把一个艺术家搞垮。”
文森特知道,要取得主宰他的阿尔油画的高度黄色调,他就必须兴奋,紧张,激动,高度敏感,神经受到极度刺激。只要他允许自己进入那种状态,他就能够画得象以前一样精彩。但是,那条路是通向毁灭。
“一个艺术家是一个有活要干的人,”他喃喃自语。“如果我不能照我所要画的方法去画,那末活着就太索然无味啦。”他光着头在田野里逛荡,吸收太阳的能量。他沉醉于天空的五光十色、黄色的火球、绿色的田野和盛开的鲜花之中。他任凭西北风抽打他、深沉的夜空窒息他,向日葵把他的想象力鞭挞到了爆炸点。他的亢奋状态一发起来,食欲便消失。他开始靠咖啡、苦艾酒和烟草过日子。他彻夜不眠,田野的浓艳色彩在他的充血的眼前一一掠过。最后,他背上画架,投入田野。他的力量恢复了:他对大自然的普遍节奏的感觉;他的要不了几小时就绘制一幅巨作、并灌进眩目辉煌的太阳光的本领。每天看到一张新作创造出来;每天看到感情计在升高。他一口气绘制了三十七幅作品。
一天早晨,他醒来时感到昏昏欲睡,四肢无力。他无法作画。他坐在椅上。望着墙壁。一整天几乎没有动一动。各种声音又回到他的耳边,对他絮聒奇奇怪怪的话。夜幕降临,他走进灰色饭店,在一张小桌旁坐下。他点了一份汤。女侍者把汤端上。一个声音尖尖地在他耳边响起,警告他。
他把汤盆扫到地上。盆子跌得粉碎。
“你想毒死我!”他尖声叫道。“你在汤里放了毒药!”他跳起来,一脚踢翻桌子。几个吃客逃出门外。其他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们都想毒死我!”他大叫。”你们想谋害我!我看见你们在汤里放毒药!”
走进来两个宪兵,抱住他拖往山上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