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 腐烂
他一夜都不进家,现在还呆在雨里,他是想活活折磨死我们。”
“川立在哪里?”乡长问。
“就在园子的豆角架下坐着,淋了一夜的雨,他一夜都不进家,我和他妈差点给他跪下了,他就是不进来。”
“那你们怎么还不落下盐价?”乡长说,“川立可是你们的独苗。”
“我不相信他不吃不喝还能再坐上一夜。”马占军咬着牙说,“他犟,我比他还犟,我不信他不要命了!”
马家媳妇忽然哭了:“算了,这盐价还是落下来吧。”
“女人见识!”马占军喝斥了她一声,“你忘了当年向人求爷爷告奶奶借钱治病的那滋味了?我忘不掉!”
“那你就记着,带到棺材里去吧。”乡长回敬了一句,走出门来看了看在豆角架下坐着的马川立,他面色寡白寡白的,双目无光,像是个痴呆。乡长本想规劝他几句,但一想到卡佳,双脚还是迈出马家的门槛了。
乡长走在白银那被鱼腥气笼罩的小巷里,每见到一个人都要问一声:“见到卡佳了吗?”而别人的回答总是说:“还没来鱼贩子?马家的盐价落没落呀?”
当他走到小学校门口时正碰见踱着方步背手散步的校长,他一见乡长就苦不堪言地说:“为着那点鱼,老婆把我骂了个通宵,今早起来时没腌上的鱼都有味儿了,看来今天我连早饭都混不上了。你也真是蠢,渔汛结束的当夜请来几个鱼贩子不就好了吗?”
“电话线断了,我又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城里去;原想让每天一次路过咱这儿的长途车给捎个信出去,谁知道这几天连车也停了呢!一定是下雨天养路段的人怕毁了路不让通行了,唉。”乡长长叹一声说,“卡佳都不见了。”
“这么大的人怎么能丢?”校长说,“上哪家串门去了吧?”
“她哪儿还有串门的心思?”乡长说,“又没去弄盐,难道她发了疯走着进城了?”
“她可没你那么傻,徒步进城,等她走到城里时鱼早就烂成了苍蝇。”
他们正说着话时王丙林老汉扛着杆猎枪从山上下来了。他的裤脚被露水给打湿了,手上提着只花翎毛的野鸡。校长说:“这样的鬼天气还能打到野鸡,你老的眼力和运气都不坏呀。”
王丙林“咳”了一声说:“倒是碰见了大东西,没敢打,咱怕犯了法去坐牢。”
“就是这个野鸡现在都不能打。”乡长拍了拍后脑勺说,“这是国家几级保护动物了?反正是受到保护的,你们小打小闹打这个我就当没看见,自己吃行,可别拿出去卖,一张扬出去对咱白银那可不好。”
“碰见什么大东西了?”校长问。
“黑瞎子(意谓黑熊)。”王丙林说,“离我不过五十来米,出了树洞用爪子挠柞树叶子玩,挺淘气的一头小公熊。”
“没让它伤着你就不错了。”乡长说,“你要是打了黑熊,我这个乡长也就当到头了。”
王丙林说:“就是我不打,这头熊也会被其他人打死的。”
“你怎么知道?”乡长问。
“我在那一带的矮树丛中发现了一行新鲜的脚印,这么早进山的人一定是为了打猎。”王丙林老汉抖了抖手中提着的野鸡,那些斑斓的花翎毛随之飘摇着,“脚印倒不大,像是穿三十八码鞋的人,我还想不起来咱这里有穿三十八码鞋的猎人。”
“男人哪有这么小的脚?”校长说,“那脚印肯定是女人的。”
“谁家的女人能这么早进山?”王丙林说,“还是一个人?”
“卡佳可是不见了。”乡长心惊胆战地说,“可别是她。”
“她又不能缘木求鱼,又不能掘地生盐,她进山干什么?”校长背着手文绉绉地说着。
“你就说大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