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的身体却慢慢地移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中山问。
啊?周渔如大梦初醒,又像恍若隔世。
中山又问了一遍,周渔还是茫然无知。
你哭了好久。
我哭了么?……周渔呆呆地问道。
中山这才知道,悲伤能使一个人变成那样。
当晚,中山把周渔带回了家,他把她弄上床时,她已经睡着了。他为她脱去鞋子,却不忍心脱去那深蓝的衣裳。那一夜,中山没睡,他不停地一边看着她,一边吸烟。看到最后,中山感到自己在她面前吸烟近乎是一种罪恶了,才知道自己完完全全爱上了她。
他把最后一包烟扔掉,成功地戒了烟。中山对此十分惊愕,他戒了十几次烟未果,这一天他却在一个瞬间把它扔了,从此他一闻烟味就像闻到了烂稻草。重新吸上已到了这年年底。
中山守着周渔坐到了天亮。中山还不能完全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女人,自己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但他能够朦胧地看见,他已经被卷入那个女人的悲伤之中,悲伤竟也能使一个人那么美呵,他想,尤其是一个女人。奇妙的是,中山守着熟睡的周渔过了整整一夜,这种感觉有点像守灵。虽然他知道这想法不好,但只有守灵时,和躺着的人的感情才达到了最纯粹的境界。中山觉得是的,是这样的。
中山把这种想法告诉了周渔,周渔先是一愣,后来,她笑了。这是她自从丈夫死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意味着,中山进入了周渔的生活。
我打算跟你交往不是因为我想结婚。周渔说,是因为我已经差不多死了,需要一个人守灵。
中山原先以为周渔这句话是随意说的,随着时光渐渐逝去,他才感到周渔没有在开玩笑。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周渔也不说话。可是她看上去并不像那种沉默寡言的人。中山想,也许要给她一点时间恢复。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周渔依然如故。中山收工来到她这里,时常带回一些菜,周渔爱吃的鳕鱼、穗子爱吃的香酥鸭。三个人一起吃饭,话还是很少。幸亏中山也不爱多说话,他浑身是劲儿,收车回来还能帮周渔干上一大堆活儿,比如打扫房间、换煤气、刷墙,给吊灯换灯泡。
你就歇歇吧。周渔常常说,看来她对生活并无太大热情。
日子总得过呗。中山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这是中山会说的惟一一句幽默话。他干完活儿,还是不会表达爱情,他的方式是慢慢地走到周渔面前去抱她,这时候周渔不会拒绝,但他很笨拙,姿势非常别扭。你把我弄得很痛。周渔说,压了我的头发。中山说,是你不理我。周渔回答,抱都抱了,还不理你?中山就说,吻一个吧。周渔不干了。
吻有什么不同吗?中山问。你要把吻留给谁呢?一百年以后,你会的,会跟他在一起。周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对,还不要一百年,我相信,很快就会在一起了。
晚上六点,大排档里,中山和一个女的坐在那里呷啤酒。这个女人叫秀,也是出租司机,追求中山两年了。她给中山倒满了酒。
你别再倒,中山说,你看你都倒溢出来了。
你很难请啊。秀说,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她瞟了他一眼,喂,最近进展怎么样?
中山只顾喝酒,什么怎么样?
秀说,人家不爱你,你就别热脸贴个冷屁股直往上凑。
中山把杯一放:我就讨厌你这样说话。
好好好。秀说,我话不好听,可心肠热,我比那寡妇实在,信不?我疑心她犯了——什么病?
中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她没病——可是,秀,你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太好——不成吧?
秀说,看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