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喂,看左舷!
“总的情况怎么样?”他们认识两周以后的一个晚上,考尔科特问索默斯。他们已经相互习惯了对方,各自心里也喜欢上对方了。不争吵时,他们在一起很愉快。他们时不时下盘象棋,往往下得毫无章法。索默斯聪明地发起进攻,一往直前,有时不到一刻钟就把杰克收拾干净。可他往往疏于防守,而杰克则长于防守。公道地说,考尔科特更习惯下西洋跳棋,而索默斯从没下过跳棋,更不会记棋步。所以杰克用了跳棋棋法,目的是吃零星的子儿。而索默斯不会这一招儿,从而也就保护不了自己。他的兵力中了埋伏,全盘棋就输了。因为待到他只剩下一两个子儿去进攻时,杰克就巧妙躲避,用心计挪开棋子儿。
这不是象棋的下法儿。”索默斯抗议道。
“你输了,不是吗?”杰克问。
“没错儿,照这样下下去,我永远是个输。我吃不到你那些躲躲闪闪的子儿。”
“那好,只要那么着我能赢,我就那么办了。我跟你一样不会玩这东西。”杰克说。可在他的语调里却透着“灭了你”的胜利感。索默斯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持尊严,总算没有生气。不过他还是耸了耸肩。
有时,如果索默斯建议下一盘,考尔科特则会推托有事要做,不能下,洛瓦特则二话不说冷漠地善罢甘休。可不出一个半钟点,考尔科特又会来敲门,进来问:“怎么样,准备好杀一盘了吗?”
洛瓦特会毫无疑问地默许。在这种情况下,杰克是早就暗自积攒了力量,下起棋来甚至安静得有点偷偷摸摸的样子。他显得从容、顺从,让索默斯失去了警觉。这时,他开始像往常一样挥洒自如起来,随之杰克将那小个子邻居的棋于风扫残云席卷一净,令他瞠目。一盘、两盘、三盘下来,回回如此。
“我看不清棋盘,”索默斯惊讶地说,“我简直黑白子儿不辨。”
他很沮丧。他说的是实情。他似乎不开窍,似乎脑子里被注射了什么药。他无法将意识集中起来,只有到进入某种状态时他才能意识到自己身陷其中了。他拒绝去试一试如何集中精力。杰克很是嘲讽他一通,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来。他击败了这个自大的对手,比他强。
这种情况出现的第一个晚上以后,索默斯腻了自己的邻居,更不愿向他敞开心扉了。从此他再也不清杰克来下棋了。可考尔科特来建议杀盘,索默斯上阵了,表现却很冷淡,没了那种冲劲儿,也没了笑声,这本来是他下棋时须迷人的样子。杰克又受了冷落,屈从于索默斯了。一到这个时候,索默斯就开始对他降尊纡贵起来,于是那种“游击战”式的老把戏又开场了。
一听到杰克问:“你觉得总的情况怎么样?”索默斯就警觉起来。
“这人在套我,想骗我。”他暗想。他是从杰克话音中的某种沉静、几乎是狡诈知道的,还有他举止中表现出的某种屈从。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假惺惺的顺从,这无异于犹大的靠近。
“什么叫总的来说?”他问,“你是指宇宙?”
“不。”杰克说。他的第一步就被挫败了。他上过澳大利亚的高中课程,惯于为自己着想。在很大的程度上,他漠视思想,仇视意识。在他看来,对大多数重大的问题没有感知,甚至头脑一片空白,那才更有男子气度。不过在他个人的问题上、澳大利亚的政治、日本和机器,他则很有看法,很有男子气度。当他遇上一个叫他困惑的人时,他也想弄明白这个人。他抬头不怀好意地审视一下索默斯,又忙用虚假的恭顺表情来掩饰自己的目光。他总能意识到自己头脑中那巨大的空旷,就如同他的国家──一片广袤的空荡荡“沙漠”位于他的头脑中央。
“不,”他重复道,“我指的是这个世界──经济和政治,指的是这个世界的民生。”
“问我可没什么用。”索默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