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咕咕宅
感受是大不一样的。
他们颤抖着,喘着粗气上了岸来到草园中,浑身水淋淋的,透着浓重的大海的味道。这时他们发现杰克正站在那儿,吸着烟瞅他们。
“您不来试试?”索默斯问。
他摇摇头,点燃了一支烟。
“不,早过了我沐浴的季节了。”他说。
他们跑到洗澡间去,用清水洗掉身上的沙子、盐和粘东西。
索默斯在想杰克会不会同他说点什么,他不敢肯定。或许连杰克自己也不清楚。而索默斯此时的感觉像是要去看医生,跋前踬后的。
于是这两个男人便显得若即若离。他们早晨在朝阳中溜达散步,修修躺椅,干点小零活儿。维多利亚和哈丽叶则忙着烤肉,做苹果调料,烤小蛋糕。他们已经商定索默斯夫妇搬到“咕咕宅”来住,为此维多利亚十分高兴,一定要做些好吃的留给他们。
下午,两对夫妇都去沙滩上散步了,边走边拾些巨大的五彩贝壳,人们往往在家中的壁炉台上摆这玩艺儿,还拾些紫珊瑚之类的东西。他们还穿过两片空地去看一架飞机,它摔了下来,螺旋桨都摔碎了。杰克是一定要同那边的人谈谈这架飞机的,索默斯则躲避着不被人注意。一有生人出现,他就这样。
随后,这四个人往回走。杰克和维多利亚要乘第二天一早七点的火车走,索默斯和哈丽叶还要在此逗留几日再回悉尼去打点行李。哈丽叶根渴望自家独居在这所房子里,索默斯也是这样想的,他希望杰克别再跟他絮叨,别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可同时他又在等待着某种接近。
海边上的浪涛似在燃起白烟一片,雾夜迷茫。前面的高岸上,几个红屋顶若隐若现,颇像一幅日本画儿。海浪一层一层涌上来,白花花的泡沫层层叠叠冲向岸边,浪大涛急。大潮高高抛起,叫索默斯几乎看不见白墙一样涌起的海浪后面的景物,只隐隐看到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艘汽轮如一个小黑斑点,拖着一线奇特的烟缕。
他徘徊在那三人后面,快到家了,他们正走在小溪隐人沙滩的地方。这些咸水直接渗入沙滩,从不会去迎接那海浪。沙滩那边,是一片语地,覆盖着灌木丛。有直挺挺高大的死扶树,也有几株稀稀拉拉的活树。几匹半野的小马驹子步履沉重地走出灌木丛来到沙滩上,又穿过沙滩来到矮山崖下的坡地上。在那沼地的地干线上,露出煤矿的烟囱和屋顶来。再远些,一线树木在淡蓝色渐渐远去的山影映衬下显出一丛丛的叶梢来。这景物颇为奇妙:一切景物是那么具体,具体得迷人,但都因了野灌木丛的缘故而显得乏味,透着一层死灰。
索默斯又转身向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大海。头顶上方的石尖上立着一只小鸟,鸟儿耸着肩,长喙尖利,那幅剪影十分奇特。他走过去,跟它说话儿,它像是在听,真的在听他说话。这是澳大利亚的又一迷人之处:鸟儿并不怕人,人真的可以跟它们交流。在西澳大利亚,索默斯可以坐在灌木丛中同成群的漂亮大鸟儿聊天儿,人们管这种黑白相间的鸟叫鹊儿。你跟它们说话,它们嗓子眼儿里会咕噜着回答,小脑袋还歪向一边。这真是些俊鸟儿,有些鸟儿的胸脯儿像鱼肚皮一样,灰底儿上杂色斑驳。那些最大胆的竟敢过来从他手中啄面包屑。不过这些鸟儿可是够野的,只有它们似乎才有理解人之心灵的奇特理解能力。
眼前这只海边翠鸟脑袋偏向一旁在听索默斯说话呢,它立在那儿瞧着索默斯,它是喜欢人跟它聊聊。当他走得很近时,它快速飞到另一块砾石上去等他。它模样也很美:亮闪闪的海蓝背儿,浅浅的胸脯儿上染了些明黄色。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它趴在棕色砾石上,像只小企鹅一样等着索默斯过去。索默斯轻手轻脚地走近它,喃喃地低语着。直到他快要够到它时,它突然又飞出去几码,再等他。那闪亮的灰绿色像泛青的桉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