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溜肩膀,这使他看上去要矮几分。他看上去比索默斯高不了多少。他似乎把鼻尖凑上来──敏感的长鼻子,目光透过眼镜仔细打量他,身体慢慢向他靠近过来。
“很高兴认识您。”他操着一半澳洲口音一半官方的口吻道。
午餐几乎是隆重的:一张圆桌上,一大束紫罗兰插在一只奇形怪状的旧铜碗里,古色古香的银器,桌布的花边沉重地下垂着,桌上摆着威尼斯式的酒杯,威尼斯酒罐中盛着红酒和白酒,一位中国佬伺候桌边,先上了一银盘餐前小吃和浇了柠檬汁的小龙虾。
“哦,”索默斯含含糊糊地说道,“我这人惯于随遇而安,适应性强。”
袋鼠锐利的目光注视他一下。索默斯发现,他坐下时,裹在深灰色条纹裤子中的大腿显得很粗,这衬得他的双肩秀巧多了。他的腹部虽然又胖又大,但很结实。
“那我希望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袋鼠说,“我相信,你到哪儿都能适应的。”说着他把一枚橄榄放进自己那双唇厚厚的、奇怪地缩着的嘴中去。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我从来不着家儿。”
“那太可能了。喝红酒还是白酒?”
“白的。”索默斯说,丝毫不理会伺候一旁的中国佬儿。
“你可是来到了一个像家一般的国家。”袋鼠毫无笑脸地说。
“当然是个好客的国家。”
“我们几乎从来不锁门。”袋鼠说。
“而另一方面,”杰克说,“如果你说我们的坏话,我们会把你杀死在贮藏间里。”
“我可不会那么鲁莽。”索默斯说。
“把你的鲁莽给我们吧,我们就信这个。鲁莽是勇猛的主要成分。你同意吗,袋鼠?”杰克说着,冲主人笑了。
“我不觉得我会介意你的谨慎,小伙子,”袋鼠说,““不过,这个词儿并不新鲜。”
“甚至长了水晶眼,也无法看清井底深处,对不对?别在意,我可是像盘子一样肤浅,不过我为此自豪。红酒,请。”这后一句是说给中国侍者的。
“所以,认识您很不错呀!”袋鼠说。
“而你就是这样一只净手的玻璃碗,里面还漂着一只紫罗兰花儿,你太透明了。”杰克说。
“这可是把我说得太美了。索默斯先生,请自斟,那样才喝得最舒服。我希望你能为我们写点什么。澳大利亚在等待她的荷马或希奥克里特斯。”
“甚至她的艾里•斯洛波,”杰克说,“我这么说不算老派吧?”
“要是我眼瞎就好了,”索默斯说,“那样我就能发现澳洲的荷马们了。”
“看看悉尼,荷马仍然会感到刺眼。”杰克说。
“悉尼的确值得一看。”袋鼠说。
“成片成片的地盘儿。”杰克说。
“太可惜了,占了这么多地。”索默斯说。
“哦,每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儿,还享受电车服务呢。”
“在罗马,”索默斯说,“他们建起一层层的高楼大厦,把人们塞进蜂房一样的小孔里去。”
“谁这么干?”杰克嘲弄道。
“在这儿,我们可不希望有人住在自己头上,”袋鼠说,“我们甚至不爱上楼,因为那样我们就比脚踏实地的自我高出了一截子。”
“只用几根树干支撑我们,我们就会感到很舒坦。”杰克说,“仅仅高出地面一点点,不能比那再高,你明白这意思。澳大利亚人打心眼儿里除了不讨厌平房,什么都讨厌。他们觉得这才是根本,你发现了吗?他们没有你们那种上楼梯的虚假和上楼后的自以为是的感觉。”
“是些诚实的好人啊,”袋鼠说。谁也不听出他是否在开玩笑。
“可做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