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舌战
迫我。”杰兹说道,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索默斯盯着这个身材短粗的人,他身上那套做工讲究的衣服一点也不像是他的。他身着这么体面的衣服,倒有点像囚犯穿的囚衣似的,这一点在他的举止上最能表现出来。真是一个沉默寡言难以驯服的矮胖子囚犯。但是在他那监禁着的灵魂中却有着另一种神秘和魅力。
这两个男子默默地站在寒冷的西南风中。他们面对着左边上风方向码头上黑色的铁轨,小小的火车头在桥上滴着水。右边,铁轨伸延着,黑得奇特,穿过一片小小的农田,田庄上矗立着一座波纹铁皮顶的房子;铁轨继续向前伸延,穿过一大片农田,田野上收割后的玉米秆子和大豆枝子已干枯成一片乱糟糟的茬子;再远处是一片低洼灌木丛,静静的山顶那边就是煤矿了。在这静谧的岸边,那条铁轨看上去是那么黑,那么光滑,十分奇特,看似很不自然。火车又拉响了汽笛。
“这儿有点冷了。”索默斯说。
“是冷。他这就要来了。”威廉•詹姆斯说。
他们又一起站了一小会儿,看脚下泡沫下浅白的沙滩和深蓝的海,看一片片干枯的草地和草地上的一座座平房。
是一种奇特的同情把他们两人连在了一起,这种同情心存在于索默斯和杰克或索默斯和袋鼠之间。也说不上是什么同情,只是一种古而有之的根深蒂固的知性。
“好了,再见吧。”索默斯说,一心想在那经理拿着什么合同到来之前赶紧走开。他同威廉•詹姆斯握了手,不过杰兹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伸出了他的手。他们目光相遇了──特莱威拉那躲躲闪闪的灰色目光中透着嘲讽,教索默斯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心中生出了傲慢。
“不同的人,路子也不同,特莱威拉先生。”他说。
威廉•詹姆斯不语,自顾僵硬地笑着。这让索默斯觉得,这个人会至死都带着这副生硬嘲弄的笑脸。
“我跟索默斯太太说过我的想法,”杰兹操着浓重的康沃尔口音道,“我怀疑她会不会比我的信仰更多些。”这回他的笑容消失了。
“她说她完全相信袋鼠。”
“她现在是这样吗?她对谁这么说的?”
“我”
特莱威拉仍旧微笑着,那矮胖挺直的身材站在那儿恰似一根电线杆子一般。索默斯又看他一眼,皱起眉头,猛然掉头朝堤下看去。那康沃尔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看上去固执、漠然、孤独,似乎他独自一人站在世界上一般。他眼看着索默斯走上堤下的沙滩,缓缓地在海水冲平的岸边礁石上走着。他手揣在衣袋里,低着头看那一汪汪儿的水。特莱威拉眼中的倔强目光一直没变,甚至那经理走过来时,他还是这样一副样子。
可能是因了这次相遇,索默斯才又一次想找袋鼠了。一切对他来说都突然间变得不真实起来。他去了悉尼,到了库利的办公室。但是,在头半个小时里,第一感觉上的厌恶依旧。索默斯不喜欢他的外表,那种袋鼠的样子令他感到可恶。渐渐地他们开始接近。袋鼠在这个不速之客面前有点不知所措,他看上去很紧张、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有点可笑。就是这种滑稽的袋鼠样子,教索默斯生气并溢于言表。
他在生硬地说着话:
“在这个世界上你能指望依靠谁?”他说,“看看这些个澳洲人吧,他们的确很友善,可他们缺乏内在的东西,他们的内心空空如也。你怎么能仰仗这样的空秫秸秆子?他们可以把自己说成是玉米秆子。他们很优秀,很有男子气,很独立不羁,那只是外表。可内心中并非如此。孤独下来时,他们简直就不存在。”
“可是他们许多人在灌木丛中孤独了很久了呀!”袋鼠用那种呆滞、木然的目光死盯着他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