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迷惘的婚姻
一则传烂了的笑话这样描述她──她的某个女朋友为爱尔兰或别的什么国家的事伤心说:“糟透了,糟透了。不过,还有上帝呢。”这时格莱斯顿夫人说话了:“是的,他正在上头换袜子,马上就下来。”洛瓦特就是那个“上面的人”,而她则在楼下当个快活的妇人,以为她的主子、了不起的赫耳墨斯兼狄奥尼索斯正在上面换袜子。拜托了,这号男人怕是疯了。
可是他固执己见。而她却要屈从于这个神秘的男人,服从他身上的男性,像一个女人站在赫耳墨斯大神祭坛前,对他充满敬畏。她应该明白,他不过是个人而已,脚湿了就换袜子,时常会犯错误。不过,这个“不过”可是如雷贯耳,他身上还是有赫耳墨斯神的神性与主子气,那是勇往直前的男性之神性和主子气。她必须意识到这一点并服从之,是的,俯首称臣。一船难容二主,而主人又必不可少。“哈丽叶与洛瓦特”号小舟是个试验品,试验的是韧性。现在,她要崩溃了,或者说要燃烧了──他就这么说她。要取代她的是那个无形的赫耳墨斯神。
一船难容二主。可是,如果它是一条船,也就是说,要远航、要泊岸,甚至要驶得更远,驶入未知世界,那它就必须有个船长才行。
哈丽叶说它算不得一条船,只是一条家庭小舢板,他们可以尽情地停在太平洋岸边度此余生或选个别的可心之处安家。她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生存方式了,这几乎就是一条家庭小舟了。
可他却一直说不,几乎令她发疯。他们的婚姻之舟必须驶入没有航海图的海域,他一定要当主子,她只能当船员且要发誓。她必须迷信他的冒险并将自己献身于此;她必须相信他的神秘观念──在这没有航海图的彼岸,有一片大地,在那里会诞生崭新的生命。
可她做不到。他那片大地人们闻所未闻。说那里的人曾经比现在多,这一点教她无法相信。“还是相信我吧。”他几乎绝望地说。“我太了解你了。”她回答说。他们之间无法沟通,仅此而已。
他,君主和主干!他甚至无法维持自己的生计。明年他们或许就会挨饿了。他甚至不能主宰自己,要么管不住自己的坏脾气,要么对别人一律亲切善待,比如对杰克•考尔科特这样的人就是如此。哈丽叶挺喜欢杰克,但决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认真对待。可洛瓦特却对他肝胆相照。呸,信他呢!谁能相信这样一个人!如果他生来就是个人主,如军队中的将军或统领着几千人的大钢铁厂的经理,那样的话她还能相信他即使不是个君王也是个主人。可事实上他是这世界上顶顶孤独的人了,连条狗都不听他的话。他是那么孤独,在人群中,他算不上是个人。除了她,他再没有别的人伴随。在人群中,他就如同一头让人难以置信的动物,如一只鸸苗。他就像街上或火车车厢中的一只鸸苗。他自称为一只凤凰也行。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他所谓的革命之类的废话和“男人的”活动来压她服从,似乎那是真的一样!
除了她,再没别人与他相伴,这可是千真万确。或许因此他才要对她称王称霸颐指气使。于是他可以拒斥她,全然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并世无俦的男人。他就是要做一个无与伦比的男人,像凤凰那样独特,从而与杰克•考尔科特或袋鼠这样的男人高视阔步并肩前进去拯救世界。她无法忍受这号儿救世主们,可她却要老老实实当他的巢,等他遍体鳞伤地归家。他因此志得意满,严然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他把她当成他的巢,却漠视她,只把自己看做荒漠中唯一的一只凤凰,哼唱着救世主的赞美诗。
可怜的哈丽叶!难怪她要对此反感。这样的人,要依附这样一个人并受其折磨!
理查德也真叫可怜!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的伴侣良。必不安。
可他一定要抗争。他还没有屈从于那个他将信将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