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退伍兵
那黛青色的山脉,向海的一面满目金黄灿烂,而另一面则是冷色调的淡蓝色内陆。风从内陆吹拂过来,大海娴静如一只心满意足的白爪猫。渐渐地,海水呈现深蓝,点缀着无数白光亮点,恰似雨点溅落在湖面。但见坚实黯淡的大海与白亮的天空交接,构成一条清晰的海平线。在这海平线的前方,呈现着朦胧蜃景般的金边云霞,似乎那是遥远太平洋上的岛屿。
虽说天儿凉,杰克照旧只穿衬衫,敞着马甲,双手揣兜溜达,这样子着实令维多利亚。心烦。“打起精神来,亲爱的杰克,系上扣子,打上领带吧。”她抚摸着哄劝杰克。
“这就好。”杰克说。
漠然、遥远的金色澳洲如这黯淡的树蕨般漠然。漠视,打心里对什么都漠视。为这弥漫着树蕨清香的晨曦所迷醉,只顾今日眼前,置其余而不顾,随波逐流,不思不焦,全无顾虑,这就是杰克。在海边,他只穿衬衫,敞着马甲,露着脖子,手揣衣兜在索默斯身边溜达着。索默斯身着黑法兰绒夹克,黑领带垂悬在白衬衣正中。
两个女人站在灌木茂密的低矮悬崖上俯瞰崖下。哈丽叶身着一件朴素的绿紫色手织棉丝混纺上衣,领口镶着!日式银边,维多利亚则身穿浅绿色针织上衣。她们沐在晨光中,注视着海边浅黄色沙滩上的男人,只等他们一朝这边看就向他们挥手。
杰克先向上看了一眼,两位女士见状便学着鸟儿“咕咕”叫着朝他挥手。他从嘴中拔出烟斗,高高地向她们举起来以示回答。这举动有点怪。崖上维多利亚那一袭浅绿衣衫点缀着他眼前的风景。可是,哈丽叶那身黑衣则教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威胁。他突然感到他似乎是在崖下,突然意识到他需要想想自己。他朝索默斯转过身,眼看着地,甩着他特有的澳洲胜说:
“喂,咱们是不是该上去了?”
这种男人气十足的土腔儿表达出奇特的屈从意味!
维多利亚硬是让他穿上外衣,竖起领子,打上领带吃早餐。
“来吧,亲爱的,让我替你打上领带。”
“我觉得,男人生来就是要让步的。”他一语中的,幽默中不乏固执。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安。他意识到自己需要打起精神来。
“你可是越来越像那帮子人了。”维多利亚嗔怪道,“你原先可是很精明过人的,你还对我保证过,说永远也不会像他们那种人一样窝窝囊囊,你说过没有,坏小子?”
“我忘了。”他说。不过早餐时分的紧张气氛还是让他振作了起来──哈丽叶确实嫌弃他了,而他又确实不懂个中原委,哈丽叶到底为何一脸阴云。那是旧世界的旧评判标准。这叫他有点紧张了一下。
不过他现在全然深陷在澳洲的蕨树丛中,远离那个旧欧洲了。
“我的天!”索默斯暗忖,“这就是袋鼠要与之一起建立一个新国家的人们。”
早餐以后,索默斯同杰克谈起袋鼠及其计划来。他再一次了解到“退伍兵俱乐部”的全部情况:几乎全部战时的军人和水兵都是其成员,且并不仅限于这些人。他们同别的社交俱乐部没什么两样,举办的活动也是游戏、体育、讲座、朗读、讨论和辩论。这里没有赌博,不提供酒水,不分党派或阶级都可加入。俱乐部活动仍以竞技为主,不过没有体育比赛。人们打拳、摔跤、击剑、掷飞刀以及射击等。他们组织了游泳队和划艇队,建了个步枪射击靶场练射击,还定期进行军事训练。发起军事训练的上校是个精明的家伙。人们被编成一个个小班,每班二十人,各配一位上士和一位下士。这些人都被训练得像侦察员一样,能独立作战;不过,在他们自己人之间,全班团结一致并发誓绝对服从上级指挥。不过,大部分规划和决策权都下放到各班了。在新南威尔士,这些私家班子名为“麦吉斯”,人数已达一千四百,全都训练有素,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