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噩梦
地的路上出现自行车的影子,只要它拐到支路向村舍驶来,索默斯便会极目辨认那车上的绿衣使者是胖子还是高个子,是那个小队长还是那个治安官来索要进一步的身份证明。
“我们需要您的出生证明,”小队长说,“他们从博德明来信,索要您的出生证明。”
“那就让他们去找吧,没有,我手里没有这个。您攥着我的结婚证明呢,你知道我是谁,我出生在哪儿,等等一切。让他们自己去找出生证明吧。”
理查德•洛瓦特已经失去最后一点耐心了。可他们就是硬说他是外国人──可怜的索默斯,仅仅因为他留着一撇小胡子。他可是英国造就的最为情真意切的英国人了,对他的国家怀有一腔子激情,尽管这激情时常是仇恨的激情。可他们却硬说他是外国人。呸!
他和哈丽叶什么活儿都自己干,什么东西都自己去买。一个冬天的午后,他们背着帆布背包沿着海边的路回家,两个身着卡其布装、军官模样的人便跟了上来。
“对不起啦,”其中一个没事找事、拿腔拿调地说,“包里装着什么?”
“几件杂货。”洛瓦特说。
“我想看看。”
索默斯把袋子放到路上。那个高个子颇有样儿的军官弯腰装腔作势地在袋子里的一磅大米、一块肥皂和十来支蜡烛中摸了一遍。
“哈!”他兴奋地叫道,“这是什么?照相机!”
理查德窥视一下军官那只在袋子里摸索的红色手臂,一时间他几乎相信是有一台相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那几样东西中,因为说他犯罪的暗示太强烈了。他发现纸包里包着什么硬物件。
“一包盐,也就值一便士。”他平静地说,尽管他已恼羞得脸色发白。
可是那个绅士气的军官还是撕开了盐包。确实是一包普通的食盐。他看完就把包推到了一边。
“我们得加小心。”另一个官小的说。
“那当然了。”理查德扎上袋子道。
“再见吧!”哈丽叶说。
那两人将手举至半高行个礼,转身快步离去了,理查德和哈丽叶从而有了机会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那高贵的背影。哦,他们可是绅士,道地的英国绅士,或许还是康沃尔人。
哈丽叶“扑味”一声笑了出来,叫道:“可怜无辜的盐巴哟!”
毫无疑问,那件事也令她心里发堵。
那是圣诞节时分,索默斯夫妇的两个朋友来村舍做客。那还是美国加入协约国之前的事,那男士带来了一大包美国精美食品:乔麦面、红薯和枫汁糖,那女士则带来了一大篮子水果。他们可是毫无畏惧,一定要在这孤零零的村舍里过圣诞节的。
圣诞前夕,屋外漆黑一片,大雨滂沱,世上没有哪个地方比康沃尔沼地边上更黑暗的了,这儿正是西海岸,离古代人们祭祖的那片石头地不远,那是黑呼呼的一堆粗糙巨石。那位美国女人蹲在火炉边做软奶糖,那位男士在他的房间里。这时,砰砰的敲门声响了。我的天!
是那粗壮的警察小队长骑着自行车来了。
“很抱歉打扰您,先生。是不是有位叫蒙塞尔的美国先生在这儿逗留?没错儿,我可以跟他说句话吗?”
“可以,要不要进来?”
高大粗壮的警察小队长一脚迈进这温馨的村舍,身上的黑色雨披在滴答着水。屋里,美国女子正在火炉边做软糖,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
“我们可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抱歉。”哈丽叶话中有话地说,“深更半夜的,跑这么远的路,也真是的。我肯定这不怨我们。”
“不,太太。这我懂。全怨那些爱管闲事的人。这是军令,有些人就是跟得紧。”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