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们在沼泽农庄上的生活
的妈妈。”
他一直沉默着,不愿理睬,脸绷得紧紧的。那孩子现在对任何问题都已经不可能真正理解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机械的、一味固执的小娃娃。她哭泣着,她的身体抽搐着,嘴里永远重复着那声喊叫。
“噢,天哪!”蒂利叫喊着说,她自己也有些受不住了。布兰文缓慢地、笨拙地、盲目地、麻木地脱掉了那孩子所有的衣服,让她光着身子站在沙发上。
“她的睡衣在哪儿?”他问。
蒂利拿来她的睡衣,他给她穿上。安娜不肯照他的意思活动她的身子。他只得勉强给她把衣服拽上。她死抱着她的盲目的意志,站在那里,抗拒着,抽搐着,瘦小的身体始终在那里哭泣,重复着同样的那句话。他分别举起她的左脚和右脚,扯下了拖鞋和袜子。她已经可以上床睡觉了。
“你要喝点水吗?”他问道。
她一动也不动。她仍然站在沙发上,对什么都毫不在意,孤独地靠着沙发背站着,两只手抱在一起举在胸前,脸上满是眼泪,呆呆地扬着头。在她的哭泣声中仍然断断续续地冒出她呻吟着的声音:
“我——要——我的——妈妈。”
“你要喝点水吗?”他又问。
仍然没有回答。他两手抱起了她僵硬的固执的身子。她的那种盲目的顽固使得他止不住一阵怒火中烧。他真想痛打她一顿。
他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膝头上,又在火边他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那孩子哭泣着的含混不清的声音近在他的身边,她仍然僵硬地坐着,不肯对他屈服或者有其他任何表示。她似乎也失去知觉了。
他忽然又感到一阵愤怒。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呢?妈妈在生孩子的时候愿意讲波兰话,愿意大喊大叫,孩子也这么死命跟他捣乱,吵个没完,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干吗要为这些事苦恼,她们既然愿意,那就让妈妈在生孩子的时候叫喊,让孩子又哭又闹吧。他有什么必要去和她们唱反调,他干吗要去管她们呢?就让她们去吧,既然她们一定要这样。既然她们坚持要这样,那就让她们要怎样就怎样吧。
他坐在那里,简直如在云雾之中,也不想再进行斗争了。那孩子仍不停地哭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他完全沉入一种麻木状态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又清醒过来,低头再看看那孩子。她的满是眼泪的目光和呆滞的脸使他吓了一跳,他略略有点惊慌地掠开她的被眼泪浸湿的头发。她那神情茫然的脸像一个悲哀女神的神像,仍继续哭泣着。
“别这样,”他说,“情况还不是那么糟糕,情况还没有糟到那个地步,安娜,我的孩子。行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哭呢?行了,别再哭了,这会让你难受的。我来给你擦擦脸,不要再弄湿你的脸了。可别再哭,再流眼泪了,别这样,最好别再哭了。不要再哭了——情况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嘘,别哭了——你已经哭得很够了。”
他的声音听来是那么遥远和沉静,显得有些奇怪。他看着那孩子。她已经对自己失去控制了。他要她现在别再哭了,他希望一切都到此打住,恢复正常状态。
“来吧,”他说,同时站起身来,“咱们去给牲畜送晚饭吧。”
他拿起一条很大的头巾,把孩子裹住,然后到厨房里去拿马灯。
“你从来也没有在这么个夜里带孩子出去过。”蒂利说。
“是啊,这样可以让她安静下来。”他回答说。
外面正下着雨,那孩子走到外面的黑暗中,感到雨点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惊之下,马上安静下来了。
“咱们给奶牛送点吃的去,让它们吃了好睡觉。”布兰文对她说,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屋顶的水不停地流进院里的大水缸,阵阵雨点打在她的头巾上,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