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娜•布兰文做姑娘的时候
有些gaucherie(法语:笨手笨脚)和显得有些呆罢了。某些笨拙和粗野的表现很容易使这位妈妈两眼充满莫名其妙的愤怒。除此之外,她一般都不在乎,心情总十分愉快。
一意追求贵妇人理想的安娜,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位自视甚高的十六岁的小姐,而家传的缺点她一样也不缺。她对她父亲显得非常敏感,她知道他什么时候喝多了酒。如果他酒后有半点不正常的样子,她就不能忍耐。他一喝酒就满脸通红,太阳穴边的青筋暴露,眼睛里闪着对谁都愿意献殷勤的光芒,那样子似乎很可怕又很可笑。这神态让她十分生气,一听到他装模作样吵吵闹闹地走进来,她就会感到怒不可遏。往往他一进门,她就会给他个下马威。
“你那样子真够瞧的,你看你那副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叫着说。
“我要是脸色铁青,那还会更够瞧呢。”他回答说。
“又在伊尔克斯顿灌满一肚子酒了。”
“伊尔森有啥不对的。”
她头也不回转身走开。他眨眨眼睛,感到很有趣地望着她,但尽管这样,由于她显然看不起他,他总显得有些悲哀。
他们这一家是很奇怪的一家,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法律,跟整个世界隔绝,成为一个孤立的,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的小小的共和国。妈妈对伊尔克斯顿和科西泽丝毫不感兴趣,对于外界对她的一切要求丝毫不在意,她非常怕见外人,尽管她非常客气,甚至让人对她颇有好感。可是等到客人一走,她马上就大笑着把他丢开,仿佛他根本没有存在过。她只不过把这些看作一种游戏。她仍然是一个外国人,对自己所处的地位始终不是那么明确。可是和她自己的孩子们和丈夫一起住在沼泽农庄,她便是这一小块什么也不缺的土地上的女主人。
她也有她自己的某种信仰。虽然从来也不是很明确。她是在罗马天主教的家庭里长大的。为了自卫,她也常上英格兰教会的教堂。这一切外表的形式,她全都认为无所谓。然而她有她的某种宗教信仰。那有点仿佛是,她认为既然要把上帝作为一种神秘的东西加以崇拜,那就永远也不要去弄清楚上帝到底是什么。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伟大的绝对权威,而那正是她的生命的强大的依赖。英国人的那一套教条她从来不予理会:它所使用的语言也是外国语言。通过这一切,她能感觉到把她的生命捏在手里的那伟大的独立人格闪着光,随时可能来到人间,非常可怕,它代表着伟大的神秘,谁也没有办法把它讲明白。
她正是对着这种神秘散发着她的光辉,通过她自己的各种感官,她完全知道它的存在,她的眼神里所表现的离奇而神秘的迷信,是英国语言永远无法表达的,也从来没有出现在英国人的思想之中。可是她就是这样生活着,生活在一种强有力的可以感知的信仰之中,这信仰包括着她的家庭,也包容着她的命运。
她慢慢也使她的丈夫变得和她一样了。他和她一同生活着,对世界的一般价值观念全然不予关心。她的举止,她的一言一动对他说来都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表现,都是对他发出的指示。和她一起生活在田庄上,他经历了一种生与死和创造的神秘过程,一种离奇而深刻的狂喜,一种全世界任何人都了无所知的无法述说的满足;这情况使得他们这对夫妇尽管和别人脱离,却在那个英国人居住的村子里受到普遍尊敬,因为他们也很有钱。
可是在妈妈不假思索的知觉中,安娜这孩子却不能让人完全放心。她有一串母珠念珠,这是她父亲给她的。这念珠对她有什么意义,她也说不清。可是只要把这串像日光一样的银色念珠拿在手里,她马上就会感到心中充满了奇怪的热情。她在学校的时候学过一点拉丁文,学过一节马利亚赞美诗和一节念珠祷词,还学过如何用念珠祷告。可是她始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