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沼泽农庄的水灾
恼。在他的眼睛里,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个令人精神瓦解的黑暗的深渊,还有他对她迅速的一瞥,仿佛她能够救他,仿佛他要透露出自己的全部心事来了。
老人有什么办法救助年轻人呢?年轻人必须去找年轻人。到处永远是风暴!到了现在,她难道还不能远离开生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去安静地躺下吗?可是不能,随时总有阵阵巨浪向她冲来,在它们的障碍前撞得粉碎。随时她总是被纠缠在纷扰、愤怒和激烈的情绪之中,无尽无休,无尽无休,永不停息。而她却希望能够脱开身。她希望最后能获得自己的心情舒畅和安宁。她不愿意她的儿子们再强迫她听一些关于情欲和求爱的残酷的老故事,讲一些不满足的男人深藏在心中的对女人的愤怒。她希望自己已经超出了这一切。可以去享受老年人的安宁和平静了。
她一辈子从来也没有干过多少活,所以她现在也只是常常站在花园门口,看看那为数不多的来往行人。一看到孩子总是使她感到高兴,她口袋里常常装着苹果或者各种糖果。她喜欢看到孩子们对她微笑。
她从来没有到她丈夫的坟上去过。她谈到他的时候丝毫也不动感情,似乎他仍然还活着。有时实在忍不住的悲哀也使她淌下几滴眼泪,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完全和她平时一样显出很快乐的样子。
遇上下雨天,她总呆在床上。她的卧房就是她的世外桃源,她可以在这里躺下来,凝神默想。有时候弗雷德给她念一点书。可是那对她没有多大意义。她有她自己永远做不完的梦,而且始终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她需要时间。
这时她的主要朋友是厄休拉。这小姑娘和这位年满六十整天沉思默想的老太太似乎有一种共同的语言。在科西泽,到处是各种活动和热情,一切都似乎是围绕着热情的支柱在活动着。在厄休拉之后,一共又有了四个小孩子,都是一帮小娃娃。这些小生命随时彼此之间都在那里进行冲击。
所以,对那个最大的孩子来说,外祖母床边的安宁气氛简直是可遇难求的了。在这里,厄休拉简直仿佛是来到了一片安宁的天堂里的国土。在这里,她自己的存在对她本人也变得无比简单而美妙了,仿佛她已变成了一朵鲜花。
每逢星期六,她就一定要到沼泽农庄来,而且每次手里总捏着一件小礼物,或者是用彩色纸条编成的小垫子,或者是在幼儿园做手工时做的小篮子,或者是用铅笔画的一只小鸟儿。
每当她出现在门口,现在已经显得很老却更有权威的蒂利一定会伸长脖子,看看是谁来了。
“噢,是你来了,是吗?”她说,“我想着我们也该见到你了,我的天哪,你带来的这个小花环可真了不起!”
让人奇怪的是,汤姆•布兰文已经死去了,蒂利却在沼泽农庄上保持了他的精神。厄休拉常常把她和她外祖父联系在一起。
今天这孩子带来了一个很小的用石竹花做成的花环,里面是白色的石竹花,外面却有一圈红色的花瓣。她为她的这个工艺品感到很骄傲,由于骄傲,因此显得有些羞怯。
“你姥姥在床上呢,你要是上去就把你的鞋擦干净,也别像一只火箭似的嗵地就冲了进去。我的天哪,这花环做得多么漂亮!这完全是你自己做的吗?”
蒂利轻手轻脚地把她引到姥姥的卧房门边,这孩子带着她平常所具有的那种犹豫的奇怪神态走了进去。她姥姥在床上坐着,穿着一件很小的灰色的毛衣。
孩子一声不响在床边磨蹭着,手里举着那个花环。她孩子气的眼睛里闪着光。姥姥的灰色的眼睛也闪着同样的光。
“多么漂亮!”她说,“这花环你做得多么漂亮!这束花真是太可爱了。”
厄休拉把花环塞进她姥姥手中说,“我特意为您做的。”
“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