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沼泽农庄的水灾
农民在家里做的花环也都是这样的,”姥姥说,用手摸摸那红色的花瓣,并用鼻子闻闻。“完完全全就是这样扎得紧紧的!她们做这种花环是为了戴在头上——她们把花梗编在一块儿,然后她们就戴上这种花环,穿上她们最好的裙子,到处去游玩。”
厄休拉马上就想象着自己已进入了那故事中的境界。
“您过去也在头上戴这种花环吗,姥姥?”
“我做姑娘的时候长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颜色有点像卡蒂的头发。那会儿我还有过一个用蓝色的小花朵做的花环,一种大雪后才开的小花,蓝得可爱极了。咱们家的那个车夫安德雷总是把这种花先给我摘来。”
她们就这样闲谈着,然后蒂利给她们拿来两杯茶。在沼泽农庄有一个带着金色花的绿色茶杯是专门给厄休拉用的。除茶以外,蒂利还给她们拿来一点黄油面包和一点水芹,整个气氛是那么奇特和美妙。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吃得津津有味。
“姥姥,您怎么有两个结婚戒指?您一定得戴两个吗?”那孩子问道,她看到了她姥姥放在茶盘边露着青筋的有如象牙一般的手。
“因为我有两个丈夫,孩子。”
厄休拉想了一下。
“那您就得把两个戒指都戴着吗?”
“是的。”
“哪个戒指是我姥爷的?”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
“你说你知道的这位姥爷?这个是他的戒指,红的这个。这个黄戒指是你从未见过的那个姥爷的。”
厄休拉带着极大的兴趣看着那两个戒指。
“他在哪儿给您买的?”她问道。
“这个?我想是在华沙买的。”
“您那会儿还不认识我的这个姥爷吧?”
“还不认识这个姥爷。”
厄休拉仔细推敲着这个使她极感兴趣的情况。
“他也长着白胡子吗?”
“不,他的胡子是黑的,我想你的眉毛就很像他的眉毛。”
厄休拉忽然开始想着自己的事,不再往下说了。她立即把自己和她的那个波兰的姥爷联系在一起了。
“他也长着棕色的眼睛吗?”
“是的,眼睛的颜色很深。他是一个聪明人,像狮子一样敏捷,他从来一刻也不肯安静。”
莉迪亚至今还对兰斯基怀恨在心。她想到他的时候,总想着自己比他年轻多了。她永远只是二十岁,或者二十五岁,总是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他把她归纳在他的思想之中,仿佛她并不是一个人,仿佛她只是他的一个副官。仿佛她只是他的一件行李,或者是他的做外科手术的一件工具。她对这种情况至今还感到愤恨。而他却永远只是三十岁:他死的时候也不过才三十四岁。她并没有为他的死感到难过。他比她大得多。可是,她现在一想起那时他们过的日子仍感到十分痛心。
“您更喜欢我的第一姥爷吗?”厄休拉问道。
“他们两个我都喜欢。”姥姥说。
想到这里,她又变成了兰斯基的十分年轻的新娘。他出身于很好的家庭,甚至比她自己的出身还要好,因为她有一半德国血统。她是一个经济情况很不稳定的家庭的年轻姑娘。而他这个知识分子,这位聪明的外科大夫却一心爱上了她。她当时把他看得多么高贵啊!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和那个留着黑胡子的神气十足的年轻人谈话时她所感到的无比强烈的欢欣。他当时显得那么令人钦佩,而且还是一位权威。在经过她自己的家那种松松垮垮的家庭生活之后,他的严肃和信心,他的不可侵犯的权威在她看来简直成了无比神圣的东西。因为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她过去的生活环境一直就是那么松懈、懒散、杂乱无章和混乱一团。
“莉迪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