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吧。”
我们俩彻夜未眠。整个晚上,我们病房里先后死了七个人。有一个临终前残喘着粗气,呻吟着,还用又高又尖的破嗓子唱了一个钟头的男高音赞美诗。另一个,从病床摸索到窗前好像再也看不到外面了似的,又沮丧地躺到床上去了。
我们被担架抬到月台上等待火车驶来。下起雨来,月台上没有地方可以蔽雨,我们的被单又窄又薄。在这里已经整整淋了一个钟头,还没来车。
我预感会有什么意外,心里坎坷不安。那个中士医生像母亲一样精心地照料着我们,我不时地假装整理背包给他看,还先给了他一支雪茄。那中士为了表示感谢又给我们盖了一层帐篷布在上面。
“阿尔贝特,”我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咱们那张折叠的大床,和笼子里的那只猫还有……”
“从活动中心搬来的那两把安乐靠椅。”他接着说。
那几把舒舒服服的用红丝绒包装的活动中心的安乐靠椅,它曾和我们一块儿度过好几个夜晚,我们像雍荣华贵的王侯一样端坐其中,还想以后用它们出租挣钱呢。隔一个钟头抽一颗烟,的确可以无忧无虑以此为业来轻闲度日呢。
“阿尔贝特,”我又想起一件事说,“那袋食品也留下了。”
说完俩人都神色沮丧起来。我们还很需要那些东西呢。克托肯定会明天把东西都带来给我们的,只可惜火车不会推迟一天的时间再出发。
命该如此了。医院里的伙食尽是些干巴巴地面食,可惜我们那装着罐头食品、烤猪肉和其他美味的几个袋子。但现在我们却显得很安静,身体己极度虚弱了,情绪也变得稳定了。
担架已经湿透了,火车才在早上开到。我们被那中士安排到同一节车厢里。还有一些红十字会的护士也在里面。克络普睡在下铺,我被特意安置到他上铺去,他们把我小心地抬了进去。
“我的老天!”我惊叫起来。
“怎么啦?”护士问我。
我铺位上的雪白色亚麻布床单新新的,一个褶皱都没有,而我的衬衣却又脏又旧在身上连续穿了六个礼拜了。
“你行动不方便是吗?”那护士关切地问我。
“没事,”我汗往下淌,“您可以把被褥抽走吗?”
“怎么啦?”
我自己浑身像一头脏兮兮的猪似的,怎么睡进去呀?“那里太——”我犹豫着说。
“怕脏了是吗?”她怕我不好意思,说,“没事我们还会再洗干净的。”
“我,我不是那个——”我有些结巴。她的热情,我竟有些不习惯。
“你们在战壕都睡过,我们还怎么在乎洗一洗床单呢。”她轻柔地说。
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皮肤健康细腻,我真难以置信,她为什么不去服侍军官呢?他们肯定会不平衡,或者有些不可理喻呢。我悄悄看了她一眼。
她是在跟我做游戏,让我不得己说出实情来。“可那是——”我说了一半,我想她应该听懂我的意思了。
“我不明白是什么呀?”
“我有虱子嘛。”我还是憋不住喊了出来。
她忍不住笑了:“它们也应放假休息休息了吗?”
我也不在乎了,躺在铺上,把被子拉开钻了进去。
中士的手在被子上搜寻着,然后带着雪茄下去了。
大约一个钟头,我们感觉到外边的东西在推移。我们行驶开船。
夜深人静,我却辗转难眠。克络普也在下边翻来覆去动着。外面火车有节奏地在铁轨上滚进。我的心难以平静,发生的一切都难以置信:那张床,这列军车,还有家。“阿尔贝特,”我轻轻地向下喊他。
“嗯——”
“你说去那边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