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风格
亲爱的朋友:
风格是形式中的基本成分,虽然不能说是唯一成分。是由话语构成的,因此家选择和组织语言的方式就成为书中故事有无说服力的决定因素。那么,语言就不能与讲述出来的内容、用话语表现出来的主题分离开来了,因为了解家在叙事活动中成败如何的唯一办法,就是调查虚构通过文字是否有了生命,是否从作者和实在的现实手中解放出来、以及是否作为独立自主的现实而送到读者面前。
这样就要看作品的文字是否有能力,是有创造力,还是死气沉沉。或许我们应该从去掉所谓正确的思想开始,以便紧紧围绕风格特征展开。风格正确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风格要有效力,要与它的任务相适应,这个任务是给所讲述的故事注入生命的幻想——真实的幻想。有的家写起来标准之至,完全按照他们所处时代盛行的语法和文体规范写作,像塞万提斯,司汤达,狄更斯,加西亚•马尔克斯,可也有另外的作家,也很伟大,他们破坏语法和文体规范,犯下各种各样的语法错误;从学院派的角度说,他们作品的风格中充满了不正确的东西,可是这并没有妨碍他们成为好作家、甚至是优秀的作家,像巴尔扎克,乔伊斯,比约-巴罗哈,塞利纳,科塔萨尔和莱萨玛•利马。阿索林是个杰出的散文大家,然而他却是个非常令人讨厌的家,他在关于马德里的作品集内写道:“文学家写散文,正规的散文,语言纯正的散文;如果散文缺乏趣味的调料、没有快活的企图、讽刺、傲慢和幽默,那就一钱不值。”这是个正确的看法:文体的正确性就自身而言丝毫不构成写作的正确或者谬误的前提条件。
那么,语言是否有效到底取决于什么?取决于两个特性:内部的凝聚力和必要性。讲述的故事可以是不连贯的,但塑造故事的语言必须是连贯的,为的是让前者的不连贯可以成功地伪装成名副其实的样子并且有生命力。一个典型例子就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结尾处莫莉•布卢姆的内心独白,混乱的意识流中充满了回忆、感觉、思考、激情,其令人着迷的魅力之处在于曲折的不连贯的表面叙事行文,以及在这笨拙无序的外表下面保持的一种严密的连贯性,一种这段内心独白文字丝毫不离开的规章、原则体系或者模式指挥的结构。这是对一个流动意识的准确描写吗?不是。这是一种文学创作,其说服力是如此强大,让我们觉得好像是在复制莫莉的意识漫步,而实际上是在创作。
胡利奥•科塔萨尔晚年自负地说自己“越写越糟。”其意思是说,为了表达他长、短篇中渴望的东西,他觉得不能不去寻找越来越不大服从形式规则的表达形式,不能不向语言特征挑战和极力把节奏、准则、词汇、畸变强加到语言头上,为的是他的作品可以用更多的可信性表现他创作中的人物和事件。实际上,正是由于科塔萨尔的写法如此“糟糕”,他写的效果才那么出色。他的行文明白而流畅,巧妙地伪装成口语,非常灵活地搀入和吸收口语中的俏皮话和装腔作势的用词,当然也少不了阿根廷方言,但也有法语语汇;同时,他还编造词语,由于非常聪明和动听,所以在上下文中并不走调,反之,有了这些阿索林要求优秀家具备的“调味品”(佐料),就更丰富了表达方式。
一个故事的可信性(说服力)并不仅仅取决于前面所说的风格的连贯性——叙述技巧所起的作用丝毫不差。但是如果没有这一连贯性,那可信性要么不存在,要么变得很小。一种风格可能让人感到不愉快,但是通过连贯性,这种风格就有了效果。例如,路易•费迪南•塞利纳的情况就是如此。我不知道您觉得如何,但是对于我来说,他那些短小和结巴的句子,遍布的省略号,间杂的叫嚷和黑话,让我的神经无法忍受。尽管如此,我可以毫不犹豫地